田胖子心服间,方广麾下剩余骑兵,早就一人三马,掀起漫天烟尘,赶到了此处。
大军陷于河北腹地,万事都是一个快字,不过半刻,本来瘪瘪的粮袋,已然装满了米粟。
方广听着旗杆之上,陈金杀猪一般的惨叫,正要招呼众军点火,忽然听到了粮站正西方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音传来。
少年心中一动,循声看去,青州征东将军高览的将旗,随风飘荡,大概三千骑兵,甲胄精良,一路向此地奔来。
袁绍麾下,精锐至此者,只有四庭柱的本部部曲,看来,是高览本部,恰好驻屯在平原县,听到了鸣镝声音,这才赶到了此间。
袁军当先大将,是个浑身黑甲,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田丰在邺城见过高览,眼见此人,不禁轻轻吸了口凉气。
“高览,高元伯,此人虽不过四庭柱之末,却是治军森严!”
“低调,不过是高览的伪装!大同,此人勇武,不在颜良,文丑之下,军略,则是远过之啊!”
田胖子认出了高览,被绑在旗杆上,升起了十几丈的陈金,已然疼的快要昏厥过去,也在此时,看到了他献上姬妾,好不容易抱住的粗大腿。
“高将军,是高将军来了,高将军天下无敌!方广,此次你死定了,汝废了吾,平原,也将是汝的死地!”
“浩荡平原,克制黄巾奸贼,这次,吾看你往哪里跑!”
临死之际,肾上腺素的分泌,让陈金发出了回光返照的嘶吼。
少年轻轻哼了一声。
“平原和吾犯冲,劳资还真不信!不过数千骑兵,有何惧哉,子龙,管大哥,暂且不点火!”
“看来天意有意让吾在冀州出场,场面大一些,就破了高览,再冲入平原城,用以告诉袁绍,方大同来也!”
“全军换马,以左右骑射分队,左军子龙统领,右军吾自统领!”
“但听号角冲锋!”
当朝司农,双拳握紧,平生第一次,在众军面前,露出略微紧张的神色。
这紧张,非是忌惮高览也,而是融合了拜占庭,和后世九州骑兵巅峰的骑战之术,今日就要显现在天下人面前。
十年前,公孙瓒就是在这片大地上,靠着三千白马义从,纵横无敌。
白马义从的核心,正是骑射两字。
今日,融合了轻骑兵,重骑兵和骑射手战术的曹军锐骑,终于要在平原的遭遇战中,亮出底牌了。
“又是平原,真是机缘巧合!赤兔,看吾今日杀贼,当不在汝先主之下!”
方广俯身,轻轻拍了拍胯下的坐骑,一千骑兵,早就分为两队,左队大概七百人,都是右手持弓,箭矢从左侧而出。
右队则是精选的惯用左手之人,左手持弓,箭矢从右出,分为两翼,列阵在了粮站之前的空地上。
高览同方广预料的一般,正是听到了鸣镝声音,这才赶到了此间。
昌郗那里的布防图,高览乃是在东郡黄河北岸,同麴义,桥蕤对峙,这军情并没有错。
此次河北四庭柱北来,乃是于邺城议事后,借着押送军粮,来平原看新得宠的小妾的,没想到,鬼使神差一般,遇见了少年袭扰的骑兵。
高览领军同曹军对峙,丝毫看不出对面军马的来路。
穿的袁军外袍,同昌郗部曲一般,隔壁上扎着黄色丝绸,甲胄却是不同,远看人手一件皮甲,手持弓箭,有何幽州乌桓军,鲜卑军临阵时候一般。
高览乃是河北宿将,大小战阵,经历不下百场,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军。
“高将军,难道是乌桓蹋顿,南下抢粮?”
“不会,蹋顿怕主公怕的厉害,已然允诺,遣麾下轻骑相助破曹,哪里敢来抢粮,想来是东胡别部,抢了昌郗这个蠢货,剥了他的衣甲,又来到此间的吧!”
“胡马不足为虑,今日,就算是和曹贼大战前,活动下筋骨!”
“传令下去,雁形阵疾冲即可,马上射箭?不过三箭之机。”
高览曾在幽州为将,深知东胡诸部,甲胄简陋,临阵不过站立射击,三箭不胜,即鸟兽退去!
一声令下,三千高览部曲,已然行凿穿之势,直直向着左右冲来,却没想到,对面这支骑兵,居然拍马迎上,在两军离着不过百步时候,忽然从高览麾下部曲,大雁左右翼擦过,铺天盖地的箭矢,就这么直直射来。
“居然是骑射之法,当年白马义从,阵前掠箭,天下无敌,此军居然精锐至此?”
本来懒洋洋的,以为一冲之下,疑似胡人的骑兵,定然灰飞烟灭的高览,此时见到方广战法,顿时弓起背,拧住了眉头。
雁行阵,最喜欢的就是彼军不动,骑兵冲突之下,杀力尽现。
此阵冲力最大,却是变向不易,高览治军森严,部曲冲突间,阵型不得有丝毫的散乱。
方广骑兵掠过,左右两翼,将近两百袁军甲士坠落下马,方广骑兵冲出两百步,勒住战马回头,就这么静候在了战场间。
“彼军精锐,非流寇之属,雁阵散开,行梅花阵,各自为战!“
“好家伙,千人带了这么多马,都是神骏无比,这到底是何人部曲,如此奢侈勇武?”
高览高声下令,麾下骑兵顿时散开成了将近百多梅花,二三十人为一小阵,可往来冲突。
这是对付白马义从这般骑射骑兵,最为妥帖的阵法,灵活机动,但能贴上骑射手,便是单方面的屠戮。
此次,高览对面的骑兵,没有对冲而来,而是在号角之下,掉转马头,直直向西,平原城的方向退去,一边退却,一边从左右两侧,倾泻箭矢。
如此一追,一撤,转瞬间,已经冲出了二十几里地,高览挥动长枪,挡住了几支迎面射来的箭矢,只感觉双手震动的发麻,心中的疑窦,也越来越深。
“大同,他们的马不行了,不管短途冲击,还是长途奔袭,冀州马,幽州马,哪里是东郡骏马的敌手?”
少年身边,方才射向高览的箭,就是管亥和司农一起射出的。
管亥在黄巾军中为渠帅时候,吃够了官军骑兵的苦,现在骑马戏耍高览,只觉得心中爽快至极。
“等拉开五里,即可换甲换马,却不知道,高览比起法兰克人,又当如何?”
想起卡西林纳姆会战中,被铁甲骑兵戏耍的战斗,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讥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