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面前少年就是方广,张松不禁脸上露出一丝异色。
在他的想象中,黄巾校尉飞黄腾达,无非捧着曹操的臭脚谄媚罢了,方麒麟,想来是个猥琐不堪的男子。
今日一见,却是俊秀异常,华贵气质,比起汉室宗亲刘璋,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可谓一见让人心折。
再扫视身旁庭院,堆满了无数奇怪的石头,想到辽东公孙度,都已然折服,老张的嗓门,顿时低了三分。
“益州虽弱,却有天下至险之道,张鲁甲兵虽众,马超虽勇,也未必能够直入成都!”
“既然丞相,司农,不愿相助益州,天下自然有能够相助之人,若明公不杀,今日就先告退了!”
张松想想差事已然办砸,略微有些后怕,扎了个势就想着闪人再说。
杨修传出的信息,对面讲话最好听的,也是反对出兵的方广,事已至此,几句话,已然断了和曹操携手的可能。
“天下至险之道,张松,来,来,来,把汝怀着的益州图堪取出一观,吾倒要看看,汝这蜀道,如何艰难!”
“你,你怎么知道吾怀着有图?难道你真和益州之人传言,乃是黄巾妖人?”
“别过来啊,谁过来,吾就把这图撕碎了,吞下去,叫尔等谁也不能觊觎益州!”
张松同志,臭脾气下,其实很是脆弱,刘璋找了这个哥们做说客使节,也算是倒了大霉、
眼见张松从怀中取出地图,退后几步,做出撕扯吞咽的动作。
曹军众将,就连勇悍无双的典韦,许褚都看傻了,这哥们,哪里像是说客,根本点的是刺客技能点。
“哈哈,撕碎了,汝能把图撕碎了,还能将蜀中,山川,河流一起撕碎了吗?”
“天下九州图堪,都在吾主心中,就在吾身后厅堂内,汝这图,未必有丞相的精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大同,汝少用谋略诈吾,益州道路,何等艰险,川西之地,南中州郡蛮夷聚集之所,就是吾主,也不能尽数知道,何谈中原之人?”
“唉,蜀中俊杰,难道都如汝一般,宛若笼中雀鸟,不知天地宽广乎?”
“张子乔,可敢随吾入内一观?”
方广摇了摇头,他心中早就有定计,说服曹操,出兵西蜀,断了大耳的战略执念,就在眼前矮子身上,这才耐心和张松说话。
否则司农的脾气,恐怕比丞相还要感性些,早就把面前张松,乱棍打出了。
“丞相,益州山川之险,天下难见,当年张仪献图司马错,才有秦据蜀中,吾朝中兴之主刘秀,麾下大将灭蜀,其中也颇多挫折。”
“中原之图,毕竟大同心思缜密,当吾错漏,蜀中地图如何,正好要子乔验证。”
“正是如此,丞相,这天下地略,关乎丞相伟业,不可不慎也,今日机缘巧合,也好折服益州士人。”
荀彧站出说话,一旁司马防,也出言附和。
司马防身旁,少年司马懿,一算眸子灼灼闪光,一直盯着方广,已经半晌了。
这个史书之上,改变天下轨迹,至九州于蛮夷铁蹄的始作俑者,此时目视方广,尊崇中,更是带着丝丝惧怕。
少年司农甲兵锐于天下,司马懿没怕,兖州工坊傲视中原,司马懿决意效仿,今日,天下山川,都在这黄河岸边学塾中,司马仲达,他怕了!
“大同,汝看如何?这益州之图,想来比起中原郡县难做,若是未成,也是应有之意,不过粗鄙匹夫,让仲康扔出此间即可!”
什么叫自己人,方广这样,那才是曹操的自己人。
少年还没回答,丞相关爱有加,已然把台阶,都给方广铺好了。
“明公,无妨的,天下郡县,就连夷洲,扶桑之地,鬼谷一脉,都有记录,何况益州乎!”
“来,来,来,张别驾来,有何不妥,还要别驾明言!”
方广单手虚抬,对着曹操挤了挤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松哼了一声,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鼻孔朝天,随着众人,步入了长廊尽头,标注益州字样的房间。
老张自从学有所成,益州高门世家的架子,就一直端着。
就是三年前刘焉嗝屁,葬礼之上,张松那头,都是昂着的。
今日兖州黄河边,狂悖无礼益州名士,才入益州厅堂,就长大了嘴巴,露出罕有的受惊神情。
眼前益州山川地势,他是何等熟悉?都江堰,江油城,陈仓道,就连川西,南中,那些瘴气弥漫之地,山川地势,都被标准的明晰。
其中错漏之处,当然比比皆是,只是这沙盘图略,已然比他捏在手中,视若珍宝的图堪,珍贵详尽了百倍了。
“呀!”
张松终究还是把控住情绪,双手抓在沙盘边缘,腿脚一软,已然瘫倒在了地上。
“汝,汝,汝到底是何人?黄巾一脉秘术,真能窥透天机?”
“天意,天意啊,益州匹夫张松,天性粗鄙无状,今日得罪了丞相,司农,还请两位重重责罚!”
“只是既然有此图堪,那是天命在此间,如今天下纷乱,吾主愚鲁,愿为内因,助丞相,取益州为根基,诛灭张鲁!”
事实证明,信仰崩塌时候,就是人最脆弱的时候。
众将最后一位的朱灵,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张松,眸子中神情,比起少年司马懿,还要惊骇。
这位袁绍布下的棋子,似乎已然看到了,天下州牧英雄,在那方广的棋盘上,被摆弄宛若棋子的情景。
“丞相,这是天受,天受不取,反受其咎啊,张别驾远到而来,一杯酒还是该喝的,琰儿的菜炒的不错,要不就是丞相,别驾,奉孝,仲德,议论一下蜀中事情?”
少年扫视软瘫在面前的张松一眼,笑容无比灿烂。
曹操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听到方广有意忽略了荀彧,陈群众人,轻轻点了点头。
大汉丞相不知道,他今日点了几下头,汉末历史车轮,便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若说少年穿越后,直到今日,万事还是有迹可循的话,今日后,则是全不相同了!
未被少年点名的荀彧,心口好像被一只大手,猛地抓了一把,他倒不似司马懿,朱灵一般恐惧,只是胸中,忽然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
就好像算计再深,布置再慎,在那前黄巾校尉面前,都终是虚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