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甲马,一夜大动,淳于琼领着本部部曲,同袁尚拨给他的五千甲士,一起去了临漳守护。
七万河北甲士,其中颇多百战北军校尉,战力极强。
这五千甲士一到位,就连最谨慎的审配,也觉得粮道再无危险。
诸多军将中,张郃虽然没有得到精兵,各州郡调拨到邺城的兵卒,却大半归他节制。
儁乂虽然为方广所败,仍然是当世名将。
此人审时度势的天赋点点满,大军在邺城之南,察觉到曹军北来,便领兵二十万,于邺城东南长乐之地列阵迎敌。
长乐在邺城和临漳之间,为洹水阻隔,张郃倚仗地利迟滞曹军之意甚是明显。
长乐之地,坞堡林立,点满了弓弩天赋的张郃,自恃此地战场,也当不惧曹操之兵。
这一日,洹河之上,张郃在坞堡之上,已然看到了曹军的旗号。
或者因为两年来,丞相兵马天下无敌,让曹军先锋,居然不顾兵家大忌,就当着数万袁军的面,大摇大摆的渡过了洹河,再在坞堡前结阵!
张郃身边,裨将吕旷,眼见面前情景,眸子中,已然要喷出火来了。
“张将军,这曹操,实在是太狂妄了吧!如此孤军过河,只要将军下令,吾麾下部曲,一次冲击,就能尽数斩杀此等獠贼!”
“休要焦躁,汝现在冲出,不过杀千人,何以为胜?”
“多放点过来,这坞堡中,都是吾麾下强弓硬弩,待射倒一片,在领兵冲杀,先破了曹操的锐气!”
“将军高见!”
吕旷身边,兄弟吕翔,也是河北裨将军,兄弟两人,动作相同,一起摸着下巴,目视曹操甲士,嘴角同时翘起。
整整半个时辰,曹军将近万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在张郃眼皮底下过了洹河。
眼见差不多,这股曹军,当能让许昌心疼,张郃狞笑间,命令坞堡放箭。
河北袁军,本来就长于弓弩,麴义被方广挖走后,张郃可谓第一弓弩达人!
铺天盖地的箭矢,宛若乌云一般压向河岸边的步兵军阵,阵中,两个穿着蓑衣,蹲下身子的大汉,也在此时,同时站起,扯开了身上的衣物。
“些许箭矢,算得什么?自从得了大同甲胄,子扬特供,吾军便视箭矢如无物了!”
“可惜方大同不在啊,见不到他一直牵挂的甲胄之威了!”
说话两人,身高足有八尺,一人毛发浓密,宛若巨熊,另一个光头毛疏,体如黄罴
曹操身边虎贲统领,许褚,典韦,今日变阵为先锋过河,带过河的甲士,大半也都是虎贲锐卒。
做为曹操的近卫,方广的好友,许褚,典韦麾下军卒,享受的是许昌工坊,最精良的甲胄。
九州历朝历代,弓矢和甲胄,基本是呈现螺旋形的上升的!
曹军玄甲太多,蜀国人力,钢铁都跟不上,就有了连弩军械。
有了宋代的步人甲,才多了金人的重箭头破甲弓。
这历史的规律,因为方广出现,则被完全的破坏了。
床弩,改良踏张弩,任何汉代甲胄,都无法抵御,当然了,床弩是无论什么甲胄,也无能为力。
而汉代少见的札甲,全甲,因为豫州,兖州冶炼的发达,在曹操军中,也开始慢慢普及。
其中最好的盔甲,就在虎贲士卒的身上,就在此间许褚,典韦身后之地。
“叮叮叮!”
雨天雨打瓷盆的声音,听起来悦耳无比,战场上,弓弩射在甲胄上星星点点的火花,宛若烟花一般绚烂。
张郃的强弓硬弩,破不了刘晔的甲胄,裹在铁片中的曹军猛锐,一千甲最厚重之人,护着身后的轻甲兵卒,坚定的向坞堡压去!
“曹贼甲坚兵锐,果然雄于天下!”
“只是这坞堡上,可是还有滚油和石块的,吾倒要看看,彼之甲胄,能挡此两物否!”
张郃手指城下,深知野战万万不是此等重甲兵的敌手,心中惊骇之下,故意做豪迈之言,安抚身边吕氏兄弟。
就在老张夸夸其谈时候,洹河对岸,忽然传来了配重式抛石机,砍断绳索的独特呜呜声音。
天空中,石块,石头,泥块,甚至夯土房子推倒的残骸,曹军能找到的一切弹药,都出现在了此间!
巨大的石块砸在坞堡之上,就连石墙都无法阻挡石块的轰击,何况是木头建造的堡垒。
“喀拉拉!”
张郃只感觉脚下一低,伴随着木头折断的声音,高约十丈的坞堡,瞬间垮塌了半边下来。
“啊!”
儁乂身边,传来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他偏头看去,吕旷人在口中坠落,半个脑袋,已经被不知道石块还是泥块,打的稀烂一片。
惨叫声音是他弟弟吕翔发出的,张郃偏头看去,麾下最精锐的部曲,死的比吕旷还要凄惨奇怪的,比比皆是。
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咬着牙,在下坠时候,拉住了坞堡一侧伸出的木条,再借力蹬腿,才踉跄着落到了地面上。
“霹雳车,是霹雳车,吾军在官渡,就吃了此物的大亏!”
“只是这东西笨重无比,哪里能够运到这里?快跑,霹雳车攻击之下,吾等根本无法抵御!”
张郃抢过一匹无主战马,对着吕翔嘶吼了几声,就头也不回的纵马向北而去。
他心中庆幸,邺城高大,城池有数重,临漳则是南方都是山地,否则曹军把霹雳车移动到那两处,实在不好对付。
一骑飞奔而去,张郃逃遁间,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觉得洹河之南,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曹操部曲在其中。
张儁乂不知道,大汉丞相曹操,就在那黑压压一片中。
身为少府,却兼了太仆,少府两方职守的刘子扬,也在河岸不远的霹雳车群中。
在许昌工坊,这位大汉负责营建的九卿,已然无数次看过霹雳车射出时候的威仪,大头男子,却从来看不腻。
今日,丞相之前,荀彧众人之前,刘晔眼见万炮齐发,还是忍不住拍手欢呼起来。
“丞相,有子扬之利,这袁家坞堡,一处处推过去,河北,不是指日可定?”
得到了西凉一脉,全军覆灭的消息,潼关密信給荀攸的压力,顿时消散了不少。
令君长于文事,武略也精通,战阵之道,还是差了些,一句话说出,曹操身后将领,一起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