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下方,已经浑身肮脏的舒潘·休被两名强壮的武士押着走上神庙阶梯,没有任何抵抗,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他那张脸依然是那么平静,让人无法看出他曾发过无数脾气,嘴角流露过无数奸诈的笑,内心当中产生过无数龌龊的计划。
随着他们拾级而上,下方广场内外的呼声也越来越大——其中间杂着激烈的骂声与嘘声。
这座玛雅潘城深受舒潘的摧残,除了惨遭屠城的“鸫城”莫图尔,没有哪座城市的居民,会比这里的人更加痛恨这位休家的阴谋家。
登上神庙顶部平台后,整座城爆发出了惊人的声响,如此热情,更甚于诸多火炉中的熊熊烈火!
神庙顶部平台上,一个粗壮的十字架已经被立起——由于两侧还添有岔开的木架,形制上更像是“木”字架。
舒潘被武士带近,而后被恶狠狠地用麻绳死死捆住双手与双脚,使其呈现“大”字形态。
舒潘终于不是毫无反应,萧尔可以听见他阴沉地说道“我诅咒你,科科姆!”
另一头,在叔潘·纳瓦特的指令下,数名执刀祭司手持黑曜石小刀而来,来到舒潘·休的身前。
这些小刀似乎都很脏,仿佛都沾有泥土乃至于粪便,以至于祭司们都戴上了特制的手套。
叔潘大声介绍着“这场血祭,我们需要的,不是痛快地取出心脏。
“我们已经得到诸神的启示,若要消灭此人体内的恶灵,荡涤他对世人行下的所有罪孽,必须将其生命力一点一点地取出!
“现在,仪式开始!”
全城再次爆发欢呼。
舒潘则重复了刚刚说过的话,只是这回更加大声,更为愤怒
“我诅咒你,科科姆家的孤儿!”
虽然短暂地震慑了部分人,但祭司们完全不为所动。
执刀祭司不似以往那样一刀扎入被献祭者的腹部,而是没有规律地在舒潘裸露的身体上不断划拉,使其处处划伤,血液处处流出。
刚开始时,舒潘尚紧咬牙关,随着划伤处愈来愈多,他终于坚持不住,不断痛苦地鸣叫起来。
而他痛苦的叫喊,使广场上的人们愈发兴奋!
按照玛雅人的观念,人与生物都拥有生命力(ool),那就像灵魂一样蕴含在身体之内。
这样一刀一刀地刮在舒潘身上,祭司们仿佛能看见其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这些生命力,都将献给诸位神明。
待到舒潘已经浑身开裂,血染全身之时,执刀祭司们便开始下一个步骤——
割下他的血肉。
辅助进行仪式的祭司已经取来盆子,执刀祭司们切下的肉,都被掷入盆中。这使得现场已经一片腥臭。
待到舒潘已经千疮百孔、哭叫不止之时,执刀祭司们却忽然停下。
此时舒潘仅剩头部完好,很多人都可以看见其极为狰狞的面目,而周边的人则能听见他似哭似喘又似骂的声音。
周边围观的不少平民已经将小孩带走了。
虽然刀刑暂时停歇,却有另外两名奏乐祭司此时登上了神庙平台,他们手持喇叭状的乐器,对着舒潘的双耳,奋力地吹奏起枯燥的长鸣。
如此剧烈的大声吹奏就凑在舒潘耳畔,萧尔可以想象到这几乎会让耳朵爆炸,所以他特地要求不能太过大声以至于舒潘轻易聋掉。
不过几分钟时间,舒潘的哭叫声已经变得嘶哑难听起来,气息变得愈发紊乱,他不断地摇头晃脑,甚至开始用后脑撞向架子。
显然,舒潘马上就要疯掉了。
这片神庙广场不远处,便是科科姆家的墓园,萧尔想到被舒潘残酷屠勠的所有亲人,想到他们连尸体都被弃置郊野,想到舒潘在死前终于暴露本性叫骂起来,再看向被血染红、被痛苦不断折磨的这位恶毒得难以想象的中年男子,感到心中畅快不已。
手上血债累累的这一玛雅文明的罪人,必须受尽折磨再得到死亡。
接下来,祭司们却并没有继续刚刚停下的切割血肉之举,而是将几个火盆搬动至舒潘近旁。这些火,能引出舒潘的汗水,烧干舒潘体内的水分。
叔潘·纳瓦特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随后,便以洪亮的声音向世人宣告
“这场血祭仪式已经基本完成,罪人会在痛苦与疯狂之中流尽鲜血,耗干生命,引来鹰隼,他也不再拥有进入冥府的资格,他的魂魄,将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整座城再度欢呼。
接下来,这天晚上,整座玛雅潘城将迎来彻底的狂欢。
各式各样的庆典活动在城中举行,大量的物资在之前数日时间里就已经被运来,祭司们,联盟军的士兵们,城中的居民们,都可以尽情享受美酒佳肴。
数日之后“九原城”蒂博隆也将享受到庆祝胜利的狂欢。
夜晚,萧尔从索主府邸的宴会现场走出,来到羽蛇神庙广场,抬头望去,只见被数个火盆围在其中的舒潘已经不再动弹。
顶部平台仍有武士把守着,亦有祭司看管着——当然他们会有轮班,因而也可以去参加狂欢庆祝。
萧尔问起情况,有祭司说道,舒潘还有一息尚存,但其血腥味会在夜里吸引天鸟,他将因被啄食而死,死无全尸。
萧尔顿时心生感慨。
舒潘·休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不择手段,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枭雄,也正是因为他有着如此大的能耐,才能够将玛雅潘联盟一手撕得四分五裂。
但舒潘在屠杀之中落掉之人,他口中的“科科姆的孤儿”,在回归到玛雅半岛以后,在明眼人都知道休强、科科姆弱的条件下,竟让舒潘不断遭受挫败,以至于令他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令人唏嘘。
在许多人看来,这大概是命运的无常,一定是舒潘作孽太深,才会遭受神罚。但只有萧尔清楚自己到底是凭什么能够战胜舒潘。
三年的动乱结束了,萧尔边离开神庙,边回味着这三年的发展,愈发沉浸。
待到多年以后,人们回头来看这场持续三年的动乱,大概只会觉得这是玛雅历史上的一段激烈的小插曲。
唯有萧尔知道,这是世界线的彻底转变。现在的玛雅人不了解这一点,玛雅以外的世人也不会了解这一点,在这清凉的夜里,唯有萧尔自己能够感知到世界的命运。
毕竟,在原来的世界,玛雅潘联盟的分裂不是三年的事,甚至不是三十年的事,而是永远——被白人残酷地征服以后,玛雅人便再也没有机会建立自己控制的统一政权。
从神庙逐渐走远时,沉浸在思考中的萧尔忽然发现,一名女子就在前方等候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