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大王的女人私奔,那算什么,不仁不义?这可是会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事情。苏问汤没有这个勇气,至少现在还没有。
但他没有直接回答菡萏的话额,而是问菡萏为什么会在宫外,菡萏照实说了。
“怎么样,带我走?”菡萏再次问道。
“此事从长再议好吗?现在你先回答窦良人身边吧!!”苏问汤温柔地说。
菡萏不愿意回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回去之后,就很难再有私奔的决心和勇气。无奈之下,苏问汤只好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下来。
夕阳沉到了山的那边,暮色笼罩大地。
苏问汤手里拿着一壶酒,仰坐在椅子上,目光望出窗外,几颗淡淡的星方才升起。
已经想了一个下午,他还是没有能做出决定。
他究竟是否在乎菡萏,爱着菡萏,现在他已模糊不清。当得知菡萏已成为了顺常时,他的心仿佛被刺了一刀。
他确实难过,确实心疼。可为什么,菡萏求他一起私奔时,他却犹豫了,甚至退缩了?难道,名声对他而言,比心爱的女人还有重要?
菡萏走了屋里,来到他的面前,嫣然问道:“怎么独自一个人喝酒?”
“我……”他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见面前的菡萏变得妩媚动人。
菡萏坐在了他的腿上,又投进了他的怀里,身子变得柔若无骨。她仰起头,贴近他的脸颊,呵气如兰,媚眼如丝。
他的心跳得很快,身子在发烫,胸口清楚的感受到女子特有的柔软。
菡萏的一只玉手慢慢下探,他虽然看不到,但却感受那只手离他的下体越来越近。他忽然一个激灵地抱住了菡萏,让菡萏动弹不得,然后轻轻地把菡萏推开。
那一刻,他终于做出了选择,菡萏也明白他选择了什么,所以,眼泪又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们不能这么做……”苏问汤的话里包含了满满的歉意。
“我恨你!”菡萏咬着嘴唇说,可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恨意,说完便转身离去。
……
暮色更深,菡萏还没有回来,窦漪房终于坐不住了,立刻让江雁香派府内的人出去找人。
一炷香之后,菡萏自己回来了。她穿着男子的衣服,长发却垂在身后,随风飘着。她魂不守舍地走着,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般游荡着。
“菡萏!”窦漪房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菡萏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淡淡道:“我见到他了……”
“谁?”
“苏问……”
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悲伤如鲠在喉,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个平时最坚强的女人,此刻哭得令人伤心,让人也想跟着流泪。
一炷香后,房间里。
菡萏靠着窦漪房的肩膀,慢悠悠地把她遇见苏问汤的情况说了出来。她一直记着他们之间的承诺,并为此而顶撞大王,却没想到等来的确实一场空欢喜,一场悲伤。
现在她告诉窦漪房,她想通了,女人更应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把期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窦漪房觉得菡萏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不知道是否合适用在她和刘恒身上。
“抱歉了,让大家担心我。我现在好了,真的。雁香,还不快摆一桌酒席,我们好好庆祝一个晚上……”菡萏笑着说。
窦漪房还是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窦漪房不禁想到了李才人,李才人的境遇和菡萏有些相同。不由自主的,她感到心酸,或许,像她们这些宫里的女人,都只能喜欢一个人男人。
这是命数,她们无力去改变。
江雁香和张武的婚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华,甚至不太符合张武现在的地位。
婚礼可以说是很简单,请来的宾客也不多。
窦漪房见到了曾经侦办碧良人中毒案的廷尉宋昌,宋昌是个直率严谨的人,因此值得深交。
可是因为她的身份的缘故,宋昌不敢和她过于接近。
大堂里灯火通明,红烛摇曳。室内装点得喜气洋洋,每个人都被应得红光满面。
窦漪房为他们二人主婚,只见两位身穿喜服的新人携手走进大堂里,在众人的见证下拜天地,完成仪式。
拜堂刚刚结束,就在大家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之中的时候,有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将军,陈府的陈老爷前来拜会。”管家进来说道。
张武和宋昌相视一眼,都在想陈敬轩为何而来。前些日子他的儿子陈禄才刚被打入死牢,这当然和张武无关。
可是和窦漪房、宋昌皆有关系。窦漪房担心的是,陈敬轩回来为难张武和江雁香。
陈老爷子在都城德高望重,张武断然不宜将他拒之门外,所以还是把他请了进来。
陈敬轩不但来了,还带来了三大箱子的礼物。
“陈老爷,您这是?”
“张大人大喜之日,老夫略备薄礼,来讨一杯喜酒,不知可否?”
“陈老爷既然来了,就请入座。这礼物嘛,张某心领了,但是万万不能收的……”
“张大人何必跟老夫客气?”
“不是客气,陈老爷若要相送,却是为难了在下。”
“好吧,既然如此,老夫命人抬回去便是。”
“如此甚好,陈老爷,里面请。”
张武带着陈敬轩来到大堂里,看到窦漪房在侧,他便上前行礼。
窦漪房道:“值此大喜之日,就不必多礼了……”
陈敬轩谢过起身。
之后,喜宴照常进行,此前窦漪房还担心陈敬轩是来找麻烦的,但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宴席的过程中一切如常,陈敬轩也和众人一样,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没有增添一点麻烦,窦漪房也渐渐放下心来。
酒席到了尾声,张武便向众人告辞,毕竟他还要急着入洞房,欢笑声中,众人送他前往洞房。
说说笑笑闹了一阵,方才离去,回来继续喝酒。
陈敬轩看窦漪房走在最后,便悄然靠近上去,低声道:“窦良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窦漪房早知他是有求而来,故而走在最后,当即便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院子的一颗桂树下,只见竟然跪了下来,恳求道:“老夫请求窦良人能救我儿陈禄一命!”语气中满是哀伤之情。
能让这样一位自尊心很强的老人俯首磕头,可见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窦漪房不紧不慢地答道:“陈禄咎由自取,是大王定的罪,我又有何能耐能让大王赦免他呢?”
“大王深爱良人,良人能为我儿说话,大王一定能听得进去的……”
窦漪房轻叹一口气,道:“你那儿子费尽心机要置我于死地,我为何要救他?”
“逆子愚钝,老夫在此向窦良人替他赔罪。”说着,陈敬轩磕头一拜,起身后继续说道,“从今日起,陈家再不与窦良人为敌。”
这倒是窦漪房想要的,毕竟她一人之力对抗陈家心里也没有胜算,于是便答应了陈敬轩的请求,只是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得了陈禄。
陈敬轩千恩万谢,而后先行离去。窦漪房回到大堂,继续和众人喝酒谈笑,直至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夜空中疏星点点,一弯娥眉般的上弦月正挂在树梢上。晚风清凉,带着淡淡的花香,夜色美丽而神秘。
窦漪房独自来到花庭中,慢慢的散步,仿佛走进了一个美丽而神秘的梦境里。今夜,她已微醉。
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看到江雁香成亲,甚至比她自己被大王第一次宠幸还要高兴。
难道,是她也向往普通人家的婚姻吗?如果她有的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普通人的生活。
可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事情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呢?
借酒可以浇愁,亦会让伤怀。
她想起了星光下,自己和弟弟趴在母亲的腿上,听着她动听的声音讲述着美丽的故事。母亲说得最多的。
是高祖皇帝如何除暴秦,败项羽,平定天下的故事。说的时候,她的明眸里是满满的倾慕之情。
可惜,母亲遇到的却不是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她或许只是那个男人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仅留下一响贪欢而已。
她又联想到她自己,刘恒在本质上和高祖皇帝差不多,他们都是掌握天下的男人。
她是否和她的母亲一样,在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心里,也只是匆匆一瞥。
窦漪房啊窦漪房,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儿女情长不是吗?
别忘了,你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翌日,阳光灿烂。春天的景象总是能让人充满活力,花庭里鲜花争相开放,在微风中花枝招展。
窦漪房、菡萏、秦懿莲、江雁香在亭子里说着些话,今天,她们就要回宫了。
准备分别的时候,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出的心情。
“诸位娘娘,马车已备好了……”
“雁香妹妹,我们就此别过,保重。”
“姐姐们也要保重。”
离别难免伤情,泪水又湿眼眶,马车在江雁香的视野中渐行渐远,渐渐模糊……
街上似乎永远是那么热闹,窦漪房撩开车窗的窗帘,看着街上行人百态。
进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出来,这热闹劲儿也就见得少了。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迎入眼帘——魏塍。
“停车!”
“娘娘有何吩咐?”
“帮我把那个人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