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和是你杀的吧!……”
赵玄抬了了一直低着的头,看着窦漪房。窦漪房虽然是在向他提问,但那对明亮的眸子里却闪着自信的光。她对她的推理很有把握。
赵玄淡淡地笑了,“哦,我倒想听一听你的推论。”
“案发那天晚上……”
酒宴上,赵玄拼命地喝酒,只为给人他喝了很多并且醉得不省人事的印象。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赵玄有千杯不醉的本事。
散席后,他被搀扶到了房里。这时,他又睁开了眼睛……
“这个代王不简单呐。”扎和坐了下来,有感而发。
林藏锋给他倒了一杯茶,也认同扎和的观点,“只可惜他只是个藩王。”
“或许有一天他能成为大汉的皇帝呢?”
“希望会有那么一天吧!……”
两人正聊着的时侯,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林藏锋前去开门,见到门口站着赵玄,有点惊讶。
“赵兄弟,你不是醉倒了吗?”
“我有事情找殿下商议。”
林藏锋让出身子,请他进来。赵玄走进来后,林藏锋又关上门。关好门后,林藏锋转过身,突然只见剑光一闪,他的咽喉上就多了一道伤口,致命的伤口。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他想要叫喊通知扎和又危险,却已发不出一点声音,很快,他就倒了下来。
“林管事,来者是谁?”里面传来了扎和的声音。
赵玄走了进去。
“赵先生,你怎么来了……”欣喜之余,扎和看到了他手里的剑,“你……”还未反应过来,冰冷的剑就刺进了扎和的咽喉。
那么迅速,那么无情。
杀了扎和和林藏锋后,赵玄收起了剑,然后来到后院。他打了一桶水,倒在地上,弄出一摊泥水,然后脚踩在上面,再回到走廊,来回走上一遍……
“你脱下作案时穿的鞋子,扔进水井里。我猜你一直穿着两双鞋子吧!!之后,你就来找我,和我聊天,目的是要让我为你做不在场证明。”
窦漪房说了那么多,赵玄一直保持着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窦漪房继续说道:“你的手法最关键的一步是下雨,所以你来到我房里的时候一直很在意会不会下雨。这一次,你算对了……”
“如果当天晚上不下雨呢?”赵玄终于开了口,“你觉得我会冒这个险事先去布置那些脚印吗?”
“就算当晚不下雨,你也会去刺杀扎和的吧!……”赵玄假装喝醉就是准备要动手,只是恰好变了天,让他想到这个手法。
“要杀扎和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又为什么要这般大费周章?”赵玄又问。
“因为你要活着,因为你要让代王遭祸。”窦漪房道,“活着回去才能从审食其那里得到审苒的骨灰吧!……”
窦漪房连他的动机都猜到了,赵玄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反而感到有趣。“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证据呢?”他问道。
“就在……”窦漪房目光下移,落在赵玄的要带上,“那里!你的腰带里藏着一把剑吧,那种很薄很柔的剑。”
赵玄站起神来,将手放在腰带中间,果真抽出了一柄像鞭子一样的柔软的剑。这也表明了他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虎口的伤提醒了我啊!”
那把剑的剑柄很小,所以在拔剑时很容易伤到虎口。那天晚上赵玄确实喝了不少的酒,虽然没醉,但也不能算是清醒,拔剑时就伤到了虎口。
“唉。”赵玄叹了口气,将剑放在了桌面上,“你赢了……”
窦漪房看着桌面上那把明晃晃的剑,黯然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独自来找我,就是想知道我还有什么遗言吗?”
窦漪房沉默,已是默认。
杀了匈奴的王子,是不可能网开一面的,代宫必须要对汉庭和匈奴都有一个交代。
“如果可以的话,将我的尸体火化之后,带回到长安城四十里外的陶林坡,葬在苒儿的墓下。”
“我会尽力的……”
赵玄淡然一笑,他很清楚这个条件不可能实现,所以并不抱期望。
之后,刘恒将赵玄交给了贺术,并让陈寰说明了情况,赵玄也承认是他杀害了扎和。但杀害的原因他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贺术瞪着赵玄问,“扎和那么信任你,却对他下此毒手,究竟是为什么?”
“殿下若要报仇,只管取我性命便是了……”赵玄淡淡地说,此后,他就不再说一句话。
“好,你不怕死是吗,本王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贺术命人绑了赵玄,欲要将他带回匈奴处置。
这时,刘恒到来。
“来得正好……”贺术道,“我正要去向你辞行。”
“我也正是来送别殿下。”刘恒道。
“你好像恨不得早点送我离开?”
“殿下若是朋友,恒自然欢迎。但是殿下似乎不是刘恒的朋友。”
贺术冷哼一声,便令人收拾行装。
“殿下,刘恒还有一事要和殿下商量。”
贺术背负双手,看向一片,仰起头,一副高傲的模样,说道:“有话快说!”
刘恒微微一笑,道:“嫌犯赵玄,您不能带走。”
贺术仿佛没有听明白,又问了一遍,刘恒很耐心的又重复了一次。贺术怒了,“他杀了我匈奴的王子,我还不能将他带走?什么道理!”
“嫌犯在代宫杀人,理应由代宫处置,殿下可以监刑。若殿下非要将嫌犯带回去,可等刘恒向太后请示,太后同意了,方可放行。”
刘恒说得一板一眼,道理在他这边,他自是不必着急。
贺术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如今他寄人篱下,在高傲也只能忍气吞声。
“好!不必你代王去向太后请示了……”贺术道,“正好本王要去长安,就由本王亲自问候太后!”
贺术的话已经有威胁的意思了,但刘恒仍然面不改色,“那就烦劳殿下了……”
“在本王回来之前,如果人犯有个闪失,你刘恒就等着给扎和陪葬吧!”说完,贺术拂袖而去。
刘恒作揖颔首,命人恭送。
匈奴使团带着装有扎和遗体的棺樽,离开了王宫。而后分成两部人马,一部护送扎和的遗体回匈奴,另一部由贺术带领,星夜兼程前往长安。
夜色清朗,星光璀璨得像一颗颗宝石。
宫墙上,刘恒仰望星空,安静得就像一尊雕像。万全静静站在身旁,不敢出声,也不知刘恒在想什么。
他无时无刻都在揣度圣意,大致能猜到个七八分,但这回儿,刘恒的周围似乎有一堵墙,令他看不透,猜不透。
窦漪房轻轻走来,万全见了,便轻声提醒。刘恒回过神,转身面向走来的窦漪房。
“妾身参见大王。”
“免礼平身。”
“妾身还要谢过大王。”
如果不是刘恒答应帮忙,赵玄现在就已经被贺术带走了。赵玄不怕死,死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所以贺术不会轻易杀了他,折磨自是免不了的。
为了使赵玄免受苦难,窦漪房特意去拜托刘恒帮了这个忙。
刘恒很清楚强行留下赵玄会有什么后果,但他也不管了。一直以来,窦漪房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也该为窦漪房做点什么了。
不管汉宫将来会有什么责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就算本王能留下他,也不能保他性命。”
“妾身明白,妾身只想让他体面的离去。”
刘恒不语,只是看着窦漪房的脸,良久,方道:“你为什么待他这般好?”
窦漪房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赵玄对妾身有恩,妾身不能相救,已是有愧。”
刘恒见窦漪房情深意切,心里动容,便将她拥入怀中。试问,到哪儿去找这么一位重情重义的女子呢?
“本王错了……”
“唔?”窦漪房抬眼看向刘恒,不解他为何这般感慨。
“本王真不应该错怪你啊!!”说着,刘恒将窦漪房抱得更紧了些。
窦漪房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的体温,聆听他的心跳,一切都令人感到非常踏实和安心。
夜色愈来愈静,风像流水一般绵柔,清凉。可是这流水般的晚风却浇不灭韩夫人心里的火气。
窦漪房又出现了!
她千方百计,千辛万苦才赶走的窦漪房又回来了!
这次窦漪房偷跑出梅子坞,和匈奴使者混在一起,大王都没有怪罪,如今她又破了匈奴五殿下的命案,立了大功,想必大王一定会赦免窦漪房,藉此机会将窦漪房正式接回宫里……
窦漪房回来后,一定会调查秦懿莲的事情,所以,一定不能让她回来!
“卿云!”
“奴婢在。”
“给冯大人传封信儿……”
翌日,朝堂上。
百官议事,正说到了这次匈奴使者的事情,冯律阳借此启奏,请刘恒对违抗王命的窦漪房治罪。
今天刘恒心情甚好,可一听到这事儿,脸色就阴沉下来。
“窦漪房私自离开梅子坞不假,但是她破了匈奴王子的案子,难道不能将功补过?”
聪明人都听得出来,刘恒是要保窦漪房。但偏偏有些大臣就是要逆刘恒的意思。
冯律阳只是其中之一,站在他身边的,还有五六位大臣,请求治罪窦漪房。他们认为事情一码归一码,有功可赏,有罪必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