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淡然一笑,“殿下是个明白人,那就城里请吧!……”
贺术无言以对,冷哼了一声,就跟着刘恒进了城。
城里,百姓们夹道围观,表情好奇,不见一点恭敬和欢迎的意思。
贺术又以代地百姓不懂礼教的事情数落刘恒。刘恒反问匈奴的百姓可会夹道欢迎?贺术有无言以对,因为匈奴也不会。
刘恒又道:“百姓心里自有一方明镜,分辨得出来着是敌是友。或许是他们没有感觉到殿下是带着友谊而来的吧!……”
“狡辩!”
……
走到半路,有一名先进城的匈奴侍卫骑马而来,向贺术禀报住处已经准备妥当。
原来上一回扎和在宫里遇害令贺术不愿继续住在王宫,便派人事先找了住处。
刘恒也没说什么,贺术不住他的王宫,还省去不少麻烦。
当晚,刘恒设宴为贺术接风洗尘。
麝台上,宾主到齐,入座完毕。
窦漪房虽然还没有正式封后,但她作为不久之后的王后,自是要和刘恒一同出席。
当晚的窦漪房身着盛装,在衣着装饰打扮上已是王后规格。但见她端坐在刘恒身旁,明艳动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十分得体端庄。
贺术自从知道窦漪房是女子之后,就被她的胆大心细所吸引,对她心生爱慕。
此时见了窦漪房这般高贵贤淑,更是怦然心动,目光落在窦漪房身上就不舍的离开。直到刘恒向他敬酒,他才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此生或与窦漪房无缘,心中不免失望。
失望之余也产生了对刘恒的嫉恨,因此,他想在窦漪房面前为难刘恒,让窦漪房知道自己的男人是那么的不靠谱。
“听闻代王素擅音律,可否请代王演奏一曲啊?”
刘恒知道贺术在故意找茬,当然不能答应。如果答应下来,别人会说他刘恒为贺术弹琴,从侧面说明他刘恒的身份不比贺术尊贵。
可是,直接拒绝的话,又会伤了和气,拒绝的话,由他来说不合适。这时就需要他的臣子来说了,但是大臣们一时之间却没有领悟过来。
“殿下远来是客,理当如此。”窦漪房微笑道。
刘恒有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窦漪房继续说:“听闻殿下也喜欢音乐,不知……”
贺术只道窦漪房也想让他奏乐,以和刘恒扯平,于是插嘴道:“本王确实喜欢音乐,但却不晓其中门道。”
“噢。”窦漪房点点头,“不如这样吧,就让代王教导殿下如何?殿下回到草原,也可演奏与单于听。”
刘恒闻言面露喜色,表示自己愿意倾力相授。贺术却窘迫不已,因为这么一来,刘恒就成了他的老师,辈分要高出一节。
他恨恨地瞟了窦漪房一眼,道:“不必了,本王没那心思。”
窦漪房又嫣然道:“既然如此,代王也就不必抚琴了。我们汉人的音乐,素来只为知音而弹,殿下即不是知音,不通琴律,听了也是瞎子摸象,不听也罢。”
贺术被呛得无言以对,面色显得有些铁青。丞相张仓担心他们这么针锋相对下去会引来更大的矛盾,于是便出来打圆场。
刘恒也不会逼得太紧,举杯再敬贺术,也算是给了贺术下台阶的机会。贺术虽然觉得难堪,但还是领了情,干了一杯酒。
“代王,杀害我胞弟的凶手赵玄如今可好?”
“殿下要的人,本王岂敢怠慢。”
贺术知道当出刘恒不肯给人是想救赵玄的命,所以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一定要带走赵玄。
原以为刘恒还会百般拒绝,或者是无奈地将赵玄交出来。却没想到刘恒已经没有和他争执的意思,一切都只是按规定办事,没有一点不情愿。
这么一来,贺术就有点被凉到一旁唱独角戏的意思了。
当你做足了准备,要在对手面前大显身手,却发现对手已经不在乎时,你反而会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请问殿下何时要人?”
“现在!”
“恐有不妥吧,这样吧,待明日一早就交给殿下如何?”
贺术心想自己得到了吕后的允许来要人,刘恒断不敢耍花样,于是便同意了明早要人。
“但是我要提醒殿下一点……”刘恒又说道,“人交给殿下之后,一切就由殿下负责。若是人犯出了什么意外,殿下可怪罪不了代国。”
贺术心生疑惑,认为刘恒一定是想将赵玄交给他后又把赵玄救走。但之前已经说了要人,现在又反悔的话就太没面子,于是又答应下来。
心想只要看管好,谁也也别想救走找赵玄。
宴会到了子时结束,刘恒派人将贺术等人护送离开,返回贺术入住的望月楼。
送走贺术,刘恒并未觉得轻松,窦漪房端来一杯水,帮助他醒酒。
“大王还不放心么?”
“看贺术那样子,定然不会就这么离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贺术有什么企图,臣妾一定会和大王一起应对。”
刘恒听了很感动,挽住窦漪房的双手,感谢她刚才就酒宴上为他解围,并且称赞她思维敏捷,解围解得非常之妙。
窦漪房嫣然道:“大王嘴上光说可就不见诚意了……”
刘恒问:“那你想要本王赏赐点什么?”
窦漪房眼波流转:“今晚大王……能不能留在臣妾这?”
说完,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就像含苞待放地花骨朵儿,煞是可爱。
刘恒伸出手指,勾起窦漪房微微低着的头,看着她的凝脂的朱唇,吻了上去。
万全和蓝衣示意宫里的人都跟他们退了出去。
……
次日一早,贺术就派黑木塔到大牢去接收赵玄。按照贺术的吩咐,赵玄手脚都铐着锁链,并关在囚车当中。
贺术知道汉人信奉“士可杀不可辱”,所以便要将赵玄游街示众,对其侮辱。
当囚车拉出来后,街上行人百姓不明就里,都来围观。
百姓们知道黑木塔是匈奴人,匈奴人的拉着汉人游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不会对囚车里的犯人起哄谩骂。
大多看了几眼之后就散开了。囚车里的赵玄闭目凝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黑木塔本想拉着赵玄多转几圈,但没能引起行人们的高度重视,自己也觉得无趣,便匆匆回到了望月楼。
望月楼,雅室内。贺术正在用着早膳,黑木塔进来向他禀报情况。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贺术问。
黑木塔觉得若将街上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会令贺术感到难堪,便说是担心有人劫囚,所以就先回来了。
“将那赵玄带上来。”
“是。”
赵玄被押了上来,即便很清楚自己处于何种困境,他依然镇定自若。与其说镇定自若吧,倒不如说是对一切事情都已漠不关心了。
贺术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来气,就好像你有千斤力气却打在棉花上一样。
“扎和带你们汉人不薄,你却对他痛下杀手,究竟是为什么?”
赵玄不语。
“你们汉人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做这些阴险的勾当,我就说扎和看走了眼,才会信任你们这些汉人!”
赵玄还是不语。
贺术恼怒的在赵玄腹部重重地打上一拳,赵玄趴倒在地,嘴里吐出苦水。
贺术抬起脚踩在赵玄的脑袋上,“本王说过,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等着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完,命人将赵玄带下去,关进囚车里,严密看管。然后,他有写了一份帖子,让人送进宫里交给刘恒。
王宫,春艳阁。
“大王,有四殿下的来贴。”
万全双手呈上一份竹简,刘恒接过打开来看,内容是贺术今晚将在望月楼设宴,请刘恒和窦漪房前来赴宴。
刘恒看完,交给窦漪房。
窦漪房看过之后,问刘恒去还是不去。
“去是自然要去的……”刘恒眼里露出担忧之色,不去的话是向贺术示弱,去的话又担心会是鸿门宴。
“鸿门宴倒不至于。”窦漪房道。
贺术还没有愚蠢到会对刘恒下手。
“只怕他又是想让大王难堪。”窦漪房接着说道。
难堪刘恒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更加担心贺术也把窦漪房叫去,会有什么针对窦漪房的阴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从空中俯瞰之下,犹如夜空里的星星。
天边刚刚升起一两颗秋星,很快又被乌云遮蔽。
蓝衣搀扶窦漪房上了马车,马车移动,跟随着前面刘恒的马车。
两辆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之下,来到了望月楼。
望月楼老板带领望月楼所有职员出门相迎,毕竟代国之主来到他们望月楼做客,可以让望月楼名声大振。
刘恒和窦漪房下了马车,望月楼的人一齐下跪,参见他们二人。刘恒许以平身,只道是打搅了。
黑木塔出迎,却不见贺术。问后得知,贺术在室内等候。原来贺术为了显示自己比刘恒尊贵,特意不出来迎接。
窦漪房以眼神飘向刘恒,又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进去。
刘恒自然明白,站着不动。
黑木塔见到后,问起原因。
“不是四殿下邀请本王来的吗?”刘恒道,“四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