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身手。”窦漪房道。
“花拳绣腿而已。”朱千云淡淡地说。
“听说你进宫后就很少与人来往,为什么?”
“妾身性格如此。”
“太后为什么选你来代宫?”
窦漪房话锋一转,语气也换成了质问,仿佛是一股寒风突然袭来。一个武艺高强的家人子,又是吕后亲自选派来的。将她放在刘恒身边,随时都是一颗毒药。
“太后的用意,妾身怎么可能知道。”
朱千云一如往常的镇定自若,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窦漪房笑了笑,道:“有些事情或许你不知道,太后一直想要削弱藩王的力量,所以就给各个藩王派遣家人子,让她们来监视藩王们。”
这么说就表示窦漪房怀疑朱千云,明着说出来也表示她朱千云最好小心一点,因为我窦漪房会一直盯着你。
直接说出来的好处,就是要让朱千云有所顾忌。她和张含烟不同,因为她随时可以置刘恒于死地,如果她真是刺客,有了顾忌就不敢轻易动手。
朱千云没想到窦漪房这么直白,心里暗惊。
“王后娘娘愿意怎么想,妾身左右不了。如果王后娘娘觉得妾身是个危险人物,大可向大王说明。”
她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让窦漪房感到颇为棘手。
“本宫也没有说你就是来害大王的,只是说了些自己的见解而已,毕竟本宫也是汉宫来的……”
“太后也让王后娘娘监视大王了吗?”朱千云忽然问。
“没错。”
“那王后娘娘现在还为太后做事吗?”朱千云盯着窦漪房的眼睛,眼神最不会骗人。
但见窦漪房眼神坚定,说道:“都过去了……”
窦漪房本是来询问朱千云,现在却又点处于被动,她不禁感到这个朱千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午时将至,窦漪房也该回去,就带着淡荷离开,朱千云恭送她到门口。临走时窦漪房还告诫她要多和大家交流,也不知朱千云听没听进去。
回去路上,淡荷担忧朱千云会对刘恒和窦漪房不利,问窦漪房为什么还要留朱千云在宫里。
“如果吕后真的派她来行刺大王,她也不敢轻易动手。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汉宫派来的,不难想是受吕后指使。吕后最担心就是藩王们团结一致,所以不会让她明着动手。”
淡荷点点头,已经明白。这时,蓝衣高兴地跑了过来。原来她回到雅兰宫后,得知淡荷到来,等不及她们回来,便先来后花园寻了。
姐妹两相见,喜不自胜,还有说不尽的话。窦漪房让她们回到雅兰宫再慢慢说,主仆三人一同回去,路上也说了不少趣事。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比较快的,吃过了午膳,很快淡荷就要和她们道别了。蓝衣送她出去,依依不舍。
淡荷告诉她,自己可以可以随时进宫,所以要见面也不是难事。但话虽如此,其实即便有了许可也不是能随便进宫的。
“替我向浮萍姐问好!!”蓝衣道,看到淡荷端庄温婉的模样,她倒是很羡慕。
“我会的……”淡荷看着蓝衣,像姐姐看待妹妹那样,“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出嫁了?”
“别取笑我了……”蓝衣低着头说。
“我可是认真的……”淡荷道,“这样吧,我回去让李殷为你物色合适的人,如果有的话,你不妨接触一下。”
这回蓝衣可不说什么要一直留在窦漪房身边了,或许她也想像淡荷、浮萍那样有个家了。所以她羞涩地微微点了点头。
蓝衣将淡荷送到宫门口,两人才依依道别……
夜,蕙兰宫,琉璃阁。
“少使,孙公公有事到访。”喜春说道。
朱千云有点困惑,这孙公公为什么这时候来找她,是和白天窦王后的到访有关吗?这窦王后想要做什么?
思虑了一会儿之后,朱千云决定见他一见。
孙癸走了进来,行礼,而后说出了来意:“张长使希望明天能和朱少使在清风阁见一面……”
朱千云屏退左右,问孙癸道:“你就是太后留在代宫的内应吧?”
孙癸笑而不语。
次日,又到了后宫朝会的时候,这一回所有人都到齐了。只不过气氛有些闷,宫里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朝会早早结束,张含烟被留了下来。
留她下来,只为了朱千云的事情。
“你可知她的底细?”
张含烟摇摇头,“我在离开汉宫时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与我通行……王后是怀疑她也是奉命而来的吗?”
窦漪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妾身与她也有些交情,不如就让妾身去问她吧!……”
“也好!!”
……
御花园,清风阁。
朱千云站在阁楼上,眺望远处的景致。
虽然是秋天,百花凋零,但盛开的菊花很好的接管了花园。远运望去,一片金黄,在阳光下似闪闪的发着光。蓝天下,白云悠悠。
朱千云一时间看得出神,张含烟轻轻来到她的身后她却不知。
“想什么?”
张含烟一句话将朱千云吓了一跳,迅速转身过来的她眼里带着杀气。
“姐姐,你不会是想杀我吧?”张含烟没正经地笑道。
朱千云收了杀意,沉声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张含烟走到栏杆盘,双手搭在那上面,眺望远方,“劝你放弃行刺大王的……”
“你说什么?”
张含烟侧脸对上她的目光,认真地说:“劝你放弃。”
朱千云眼神冷冽,“刘恒宠幸了你几天,你就成她的人了?”
张含烟哂笑道:“杀了他你又能得到什么?杀了他你也不过是陪葬而已。不如趁着自己还能得到大王的垂青,争取他的宠信,好好过余下的人生,岂不美哉?”
“有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朱千云不想多说,向着楼梯走去。
“如果你真的要动大王,我只好去告发你!”
张含烟的话传来,朱千云停下了脚步,娥眉渐渐竖起,眉目凝神,衣袖里的手攥成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显露。
张含烟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笑容依旧。
阁楼下,小鱼正和冬儿聊着天,不亦乐乎。
这就意味着,朱千云纵使有杀了张含烟的本事,也不敢现在出手。
“怎么样?”张含烟渐显得意,能将一个人的情绪掌控着,确实很有快感。
“容我想想!”说完,朱千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
蕙兰宫,琉璃阁。
莒长歌又来找朱千云学剑。不过今天朱千云无精打采,不能教她,也不愿她留下作陪。莒长歌无奈只能离去,才走出琉璃阁,就遇上了云君。
“莒长使,我家夫人有请。”
珍夫人准备了极好的糕点和酒水,招待莒长歌。莒长歌对珍夫人很有好感,所以显得很是尊敬。
两人起初随便聊着点什么,东拉西扯。渐渐熟络之后,珍夫人说道了正题。
“妹妹好像对窦王后有些成见?”
提道窦漪房,莒长歌就来气。珍夫人见状,心里也有了底,知道可以拉拢她。
“岂止是成见,我恨不得她早点去死!”
珍夫人吓了一大跳,赶紧制止莒长歌继续说下去。莒长歌却一点都不怕,“就算被她听到也无妨!”
“妹妹为什么这么恨窦王后呢?”珍夫人试探性地问道。
“因为她害死了我的姐姐!”莒长歌咬牙切齿地说。
珍夫人怔了一下,更是困惑了。莒长欢是难产而死的,那时候窦漪房还在梅子坞,根本就与窦漪房无关,怎么到了莒长歌哪里就成了这个说法呢?
珍夫人进一步套话,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莒长欢有写信给家人的习惯,信中自然是写了她在宫里的生活情况。
可以想象,她写到窦漪房是多么兴奋。
但她的信在寄出宫的时候却被人掉包了,变成了窦漪房如何在宫里刁难她,如何害得她第一次滑胎,导致她留下病根,最后才会难产。
是什么人偷偷换了莒长欢的信,珍夫人不能确定,但她还是想到了两个人——陈王后和韩夫人。
鉴于陈王后死的早,她认为韩夫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管是谁,这都帮了她一个大忙。眼下莒长歌被蒙在鼓里,她可以利用莒长歌对窦漪房的仇恨来对付窦漪房,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天赐良机。
为了取得莒长歌的信任,珍夫人借机向她大吐苦水,说窦漪房自从回宫里如何魅惑大王,巧取王后之位。
说自己在窦漪房面前如何受欺压,要不是为了刘崇,她才不会对窦漪房低声下气。
有了共同的敌人,莒长歌也对珍夫人推心置腹,两人商定一起协力,将窦漪房从王后之位上拉下来。
……
话分两头,小山村。
官府在村头的告示牌上扯起了一面旗,旗帜里的内容是大王要招黄头郎。
西汉初期,要想进入仕途有三个途径。
第一是中产大户,即财产在十万钱以上(汉景帝时改为四万),可以自备车马生活费到京师做郎官,等候朝廷补缺录用。
第二是在郡县做小官吏,积累了功劳之后被推举到京师。
第三是得到指名征召,不过这些人需要有高才大名才会被官府知晓。直到汉武帝时,才有郡县推举孝廉和秀才。
这面征召黄头郎的告示,正是窦漪房建议刘恒发出来的,和选拔人才一个道理。这主要是为了邓通能入选。当然,邓通也要有本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