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和他身上的温度不断渡给自己,月华剑自旁边飞来,不断发着翁鸣声,似乎在抱怨她把它锁近乾坤袋。
灵玉有些恍然,此间风月无边,她想就这样在他怀中随风而散,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别瞎想,你不会有事的。”梵音挥剑,一剑斩断紧随不舍的烈焰,眸子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有片刻的挣扎犹豫,不过也只是片刻,就朝着高站云层的云逸明袭去。
月华剑跟在他们身后,速度比风还快。
不过眨眼就到了云逸明身边。
云逸明看着忽然出现的梵音,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那女人的幻境衍生品,还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梵音。
以至于剑光穿破他胸口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家伙是真的。
并不是幻境中的衍生品,不同于之前的赝品。
“二号……”他的话还没说完,梵音的剑就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眸中的光比九天之月更加冷。
接下来的话,他没来得及开口。
地上的火焰温柔的接住了他的身子。
幻境的缔造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被他重伤,此方幻境早就在崩塌了。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寻到裂缝进来。
梵音挥剑,还欲再对着云逸明补一剑,就见下方火焰忽然暴涨,一下子把他身影吞噬的无影无踪,周围的一切也在飞速消失,从原本的荒野森林,变成了林园瓦舍。
他们也回到了原来住的茅草屋。
幻境结束了。
但是云逸明却逃了。
怀中的人脸色越发苍白,嘴角殷红的血液仿佛是她脸上唯一颜色,此时眸子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是生命最后的蝴蝶,僵在最美的时刻。
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消失。
看着怀中苍白易碎仿若木偶娃娃一般的人儿,梵音还是放弃了追捕。
灵玉坠入了一片虚无之中,她很想知道,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就是不停的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她拼命求生,老天却一而再再三的把她往死里推。
“人生,本来不就是向死而生吗?”虚无的空间中,忽然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解答着灵玉心中的疑惑。
“对呀,我也知道,人是向死而生,不断的求生,修炼求真,或许都只是为了更好的生。”
就算是在现代也是一样。
人从一开始,无论生在什么样的世界,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险境,若是能处理好这些险境,那便是生,若是处理不好,那便是死。
所以,人生就是不断的生死一线,大家在面对困境的时候,都想过一死了之,但最后还是求生的意志战胜了当时的困境,却剥夺了人一部分心志,而后,人变得越来越不像最初的自己。
因为人们发现,生存,就是要不断的顺应时代,顺应潮流改变自己,调整自己。
适者生存。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只是最后存下来的,真的还是自己吗?
“你被‘我’困住了。”那个声音又在解答她心中的疑虑。
然而灵玉四下望去,却是一片虚无,周围什么都没有,若是没有黑白的概念,甚至连颜色都不存在于此间。
“‘我’?你会说话,不就代表你也有‘我’这个概念吗?”
那个声音久久没有回音,就在灵玉以为自己得到的答案的时候,祂忽然出声了。
“所以,你现在所能听到的,感受到的,皆是你自己想知道。”
灵玉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明白。
祂的意思是自己被自己困住了,她说的关于自己这件事意外的东西,她都听不到?刚才她停顿许久,或许根本就没有停顿,只是她被困住了,听不到而已?
或者,自己自从质疑祂的时候就错了,祂本身不存在,只是因为自己心中有困惑,而由心中另外一个‘我’幻化而成,只为在这一刻提点我?
灵玉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怎么也想不到。
“你该走了。”
她还没有想明白,就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被什么拉扯着,强行带她脱离了此间。
锦山,梵音背剑,立在身后的茅草屋前,冷冷的看着这帮追杀了他三天的修士。
“梵音,你屡次勾结魔修,盗我蜀山秘籍,杀我蜀山长老,如今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不愿交出里面的魔女吗?”林文玉的声音盘旋在山间,正气凌然,退魑魅魍魉。
梵音守在门前,脸色比纸还苍白,却还是持剑不肯让开半步,和面前的一群修士对峙着。
“梵音,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今日你若是肯交出那个魔女,我等可在掌门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免了你的天刑。”莫东风挡在林文玉面前,虽这般说着,可剑已出鞘。
“若我就是不交呢?”梵音提剑,倒竖在自己额前,心中却在思量如何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他不想误伤身后的房子。
莫东风收了了笑意,林文玉挥手,一行人就开始各司其职,各落各位。
“梵音,为了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竟要断送自己的前程,那就莫要怪我不念昔日同门之情了。”言罢,手中的剑已经脱手而出,直直冲上梵音的面中。
“同门之情?”他们心中竟还有同门之情这个概念,梵音不觉有些好笑。
挽星剑离手,飞快的挡住了莫东风刺过来的剑,接着,梵音的身子飞快,一下子飞到了挽星面前,在莫东风还在途中的时候,就已经握剑,朝着莫东风的命门刺去。
莫东风看着人剑合一刺过来的梵音,一眼就看出了他外厉内荏,一剑就把破了他招式,把人挑翻在地。
从外围追到这里,打了三天,梵音的灵力早就枯竭了,而他们因为人多,进行的是车轮战,各人都保存了实力。
所以,莫东风高高在上看着被挑落的梵音:“还不交吗?”
挽星剑狠狠插入地面,梵音接着挽星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夜色太暗,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神情。
他缓缓抬头,凤眼中是绝不后退的坚毅,纵使嘴角带血,可还在笑着,笑容莫名让人觉得发寒。
梵音咬破中指,在自己眉心稳且重的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血色让他的面容在月华下变得越发张扬邪肆。
“今日只要我在,谁也休想碰她一根手指。”血色在他身边蔓延,周围罡风四起。
“糟了,他起了血誓,快让开!”林文玉察觉到了不对,急忙喊道。
可还是晚了一步,旁边的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地面忽然开始爆破,把人炸飞了一半。
林文玉和莫东风彼此对视一眼,便明白他们心意一样,当下两个人的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合二为一,快如疾风,朝着梵音的方向攻去。
梵音闪身躲开,他们就穷追不舍,继续逼迫梵音后退,渐渐的梵音的身子不自觉到了原来那些弟子站在的地方,林文玉和莫东风也同时停了手。
“和你动手,都脏了我的灵华剑。”此时他已然入阵,林文玉也撕破了伪装,拉着莫东风退出了阵法范围。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持剑的白衣人,梵音知道自己上当了,可眼下已经无法他法,茅草屋中明灭的灯火,好似他此时站在人群中摇晃的身子。
梵音握紧手中的月华剑,看着周围的弟子,各个手持佩剑,正气凛然的对着他,把他困于他们组成的阵法中,不得动弹,可月光却不受阻挠,落在周围。
他们忘了,他也是蜀山出来的,曾经他为了修炼,日日泡于藏书阁,只为能精进一点,得到掌门青睐,入内门,成为亲传弟子。
可现在看来,那时的梦想,是多么可笑。
梵音思及此,握剑的手紧了几分,周身灵气大涨,身子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的朝着东南方最弱的一处攻去。
林文玉莫东风眼见不好,急忙招呼弟子变换阵法,可却不及梵音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方守阵的弟子被挑飞,阵法被生生冲出一个窟窿。
周围的人前仆后继,一时间,剑如雨落,全朝着梵音过来。
双拳难敌四手,虽他破了阵,可终究还是不能回到屋内,带她离开这里。
更何况,他身上本就有伤。
莫东风看出他的灵力不济,和他急于想要护住屋子的心切,专找茅草屋处攻去,梵音见他如此,顾不得自己,想要阻止,而那人已经转身,一剑把他挑落在地。
莫东风的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带出了细密的血丝,却还是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把他交给了周围的弟子,而自己则是和林文玉提剑朝着草屋走去。
“不,不……”他想去阻止,可光是开口就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刚才透支了全身一半的血液,可还是败了……
肮脏的泥水打在他的脸上,他被人踩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进他拼死保护的地方,绝望如同潮水,铺天盖地的把他掩埋。
有一瞬的黑暗,让他以为自己再也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