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笃定自己必胜的皇太子西米利安还一副悠闲地待在皇宫里玩乐。
但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米利安内心的焦虑感就越发强烈,哪怕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却也不能让他冷静半分。
‘该死,现在怎么办?’
那些叛军居然连一点进攻这些的想法都有,这让他以防为攻,号称以逸待劳的方案纯纯成了笑话。
一般来讲,发生叛乱,对方的首脑必然有着为王的野心,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必然会变得很有攻击性。
他们的当务之急肯定是攻占首都,夺取王权。
但杜文却好像在嘲笑他一样,一点动作都没有,甚至连拉拢贵族站在自己这一边偶都懒得做。
“投靠我还是投靠太子,你们自己选,当然了,我是无所谓的,但等我赢了之后,你们可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杜文这充满自信的态度,反而使各地贵族们不敢反抗,乖乖地投降了。
最重要的是,杜文有过惊人的战绩。
过去,杜文曾将南部的肯费尔斯残党全部灭门,如果杜文真的成了皇帝,那么肯定不会放反抗过他的人。
与可以在帝国内自由移动的杜文相比,龟缩在帝都一动不动的皇太子就显得有些逊色了,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那些原本站在太子一派的贵族也开始动摇。
“还没确定谁是乱党呢,我暂时保持中立了。”
“如果老皇帝真的被囚禁的话....果然,不能只相信太子殿下一面之词啊。”
“杜文伯爵甚至还没出兵呢,太子就宣布他叛国,实在有些可疑。”
曾经拥护在太子身边的领主们,为了明保哲身,全都悄悄溜走了,税金也停止上交了。
皇太子西米利安虽然心急如焚,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现在既不能出去惩治这些领主,也没有办法给予支持。
“现在已经不是一场镇压就能解决叛乱的问题了,再这样下去,即使战胜了敌人,帝国也会分裂。”
从一开始,领主就相当于地方的小国王,特别是到了边疆伯爵的程度,以他们拥有的权利,就连皇室也很难插手。
皇室能够凌驾于他们之上,全都得益于皇室本身的力量和历经千年的制度观念。
可一旦各个领主与皇室的联系长期中断,那么原有的观念就会遭到破坏。
“对皇室感到不满的他们极有可能选择独立,最坏的情况下,整个帝国会因此分裂成一个个小国....该死!”
冷汗顺着西米利安脖颈流下来。
据说,在帝国成立之前,大陆曾诞生过很多国家。
一个时代中,最少也有十多个国家,而多的时候则高达三十多个国家。
想起那可怕的历史,西米利安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不安充斥了他的心头。
这些领主既是臣子,却也是那些被帝国吞并国家的后裔,真的给他们机会的话,说不定真的会造反。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一切就完了。”
这种不知道是和平还是战争的奇妙对峙一旦持续下去,肯费尔斯领地便会趁机疯狂成长,皇室等同于慢性自杀了。
|自己必须要阻止这一事态才行,可他又不能从帝都出来以身涉险....
西米利安咬着指甲,绞尽脑汁思考着解决方案,事到如今,只能派人主动出击了吗?
“来人啊,把皇家近卫的团长喊.....!”
话喊到一半,西米利安就停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来,皇家近卫团长,尤尔根?亨德里不久前已经辞去了团长的职务。
原因在于自己收买了皇家近卫的一部人,太子派系的出现加上老皇帝遭到了幽禁,为表抗议,尤尔根愤然辞去了职务。
‘排不上用场的东西!。’
咬咬牙,西米利安改口道。
“去把皇家近卫的迪特里希叫过来!”
在西米利安幽禁老皇帝之前,迪特里希已经成为皇家近卫的新锐,人称黄金骑士,论才能足以胜任下一任团长。
此等人才,足以担此重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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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要我出去掠夺财物?”
被叫来的迪特里希极力控制住要发作的情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西米利安却厚着脸皮摇了摇头。
“这就不对了,怎么会是掠夺呢!我下达的命令有哪一点像是掠夺?”
“可您刚刚不是说要我带人暗地里离开首都,突袭西部和南部之间的贸易路线,抢夺货物吗?”
“这怎么会是掠夺!?只不过是袭击逆贼补给线的作战罢了,不要大惊小怪的!”
“.....”
面对诡辩,迪特里希再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补给线?那也叫做补给线?他们运送的既不是粮食、也不是军械设施,甚至补给品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商队罢了。”
精灵的贸易品主要是魔法道具,虽然魔具中并非没有武器的存在,但精灵们从来不把那些拿出来售卖。
出售的大部分是为了方便日常生活或接近奢侈品的魔道具,而现在商队运输的货物大部分都是由这些组成。
虽然听说精灵曾支援过杜文魔法甲胄,但那毕竟是例外中的例外,其中风险非常之大,光是运输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在眼下杜文占据有利局势,几乎稳赢的情况,他是不会为了得到一些无关紧要的魔道具做亏本生意的。
也就是说,杜文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运输类似魔法甲胄的大杀器,给敌人可乘之机。
西米利安的命令无异于是要迪特里希袭击毫无防备的商队,把他们全部杀死,然后抢走货物。
“殿下,我是一名骑士。”
迪特里希语气凝重道。
“我知道,切断敌人补给线,这项任务还不光荣吗。”
“殿下,屠杀与战争是两种概念。”
“笑话,即使对方没有手握刀剑,难道他们就不是敌人了吗?想想那些货物运到南部以后,受益人会是谁?还不是那个逆贼杜文吗!”
即使迪特里希以名誉为由想要推脱,但皇太子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最后,忍无可忍的迪特里希从地上起身,抬头与西米利安对视道。
“殿下,你真是这么想的?真觉得这个任务无比光荣,事后不会被人评论非议吗?”
“....呵,那你以为战争是什么?”
太子有些不耐烦了,他好声相劝那么久都没用,干脆也就不装了。
“是那种即使开战,死的也只有双方的将士,哪怕部队驻扎在敌方势力的村子里也不会引起任何骚乱,不烧一栋民宅,士兵们受人尊敬,全都是一对一公平决斗,赢了对方就会乖乖投降的童话故事吗!?”
“.....”
“我告诉你!根本就不存在无辜者!战争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想要赢,就要不择手段,不管对方是谁!”
西米利安的话有两重含义,一是淡化了无辜者的概念,二是劝说迪特里希放下那些毫无意义的骑士精神,为帝国的存亡做出牺牲,哪怕是事后背负骂名。
迪特里希不知道其他跟随太子的皇家近卫是怎么想的,但这对视荣誉为生命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背叛和侮辱。
迪特里希一脸冷漠地低下了头。
“....知道了,我会听从您的命令的。”
“很好,明智的选择,你的牺牲会得到回报的。”
面对太子的回答,迪特里希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也不再遵守什么君臣礼节了。
西米利安看在眼里,虽然心中十分不满,但仍极力抑制住愤怒。
‘要不是看你现在还有用的份上,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大殿?’
谁都知道,现在皇室已经走投无路了,为了避免出城的部队叛变。
因此这个任务必须派遣绝对不背叛但有能力的人,而忠于皇室,且武力过人的迪特里希则是最好的人选了。
西米利安的计划很简单,派遣迪特里希为主的皇家近卫袭击商队,掠夺货物以后,接着送到那些摇摆不定,预谋投靠杜文的贵族手中。
想叛变?好啊,抢了杜文的东西,你看他会答应吗?
虽然计策十分简单,但在稳定军心方面,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案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商队屡次受袭,那么既减缓了杜文的成长势头,也能逼对方派兵应战。
西米利安不怕打输,他现在最怕就是打不起来,最后落得孤立无援,只能待在城里坐以待毙。
不过他前算万算,却忽略一件事,那就是迪特里希的忠诚。
被誉为黄金骑士的迪特里希,最看重的就是名誉,如果是上阵杀敌,他自然是义不容辞,但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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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办呢?’
宿舍里,迪特里希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沉思着。
身为皇家近卫,他按理说应该毫不怀疑地听从君主的命令。
但眼下皇太子的命令却是在玷污了骑士的名誉,无比苦恼的迪特里希想起了前任团长尤尔根的建议。
【迪特里希,记住,骑士的荣誉从来不是束缚,它只是指引你前进的信标罢了,即使打了破信条,只要你下定决心,随时可以重新捡起来。】
【您是说只要是为了任务,即使是舍弃荣誉也要在所不惜吗?】
【不,我的意思是说不要因为一次的过失就放弃一切。】
尤尔根这样说道。
名誉就像一条洁白的手帕,只要弄脏了,无论你怎么洗,污渍的痕迹总是存在。
【身为骑士,你总有身不由己的一天,但你不能因为这么一个污点就破罐子破摔,放纵自己。】
想起团长的教导,迪特里希陷入了沉思。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被幽禁的皇帝陛下,已经不值得他尊敬了。
不过可笑的是,这个向来只重视自己的颜面,无比在意权威的老皇帝却并不是玷污皇室名誉,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
和注重名声的老皇帝相反,太子西米利安只重视利益。
对于名誉、道德、体面等比较抽象东西,皇太子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在意既得利益和权力。
如果维护名誉有利于他得到好处,那么他就会比任何人都在意名誉,但相反,如果这么做得不偿失,甚至要付出代价,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现在他要舍弃的便是皇家近卫的名誉。
眼下,由于不满老皇帝独裁暴政,太子把父亲拉下了台,而杜文作为臣子,对帝国感到失望后,想要建立新的国家。
迪特里希不知道他们谁是对的,因此他决定回到骑士的本心思考这个问题。
【不要让你的剑上沾上无辜者的血,骑士的剑,是为了守护他人才挥舞。】
这是迪特里希刚刚接触剑术的时候,导师让他铭记的原则。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尽量和平地地结束内战,减少流血。
想通之后,迪特里希走向了幽禁老皇帝的寝宫。
“迪,迪特里希骑士?”
“没有命令,你不能进来!”
守在入口的护卫立马拦下了迪特里希,他们都是太子的亲信,
但是迪特里希却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我是奉太子殿下的口谕,看望陛下身体是否安好的,让开。”
“什么?皇太子殿下的口谕?”
“怎么?你觉得我在说谎吗?如果怀疑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跑去通报,找殿下确认一下。”
“啊,不用,不用,如果迪特里希,我们信得过,快进去吧。”
面对未来的皇家近卫团长,护卫们略有踌躇地把路让了出来。
迪特里希走进卧室,面色黝黑的老皇帝抬起头来。
“是你?皇家近卫....!”
本来像尸体一样面无表情的老皇帝在看到迪特里希的盔甲后,立即像发作了似的站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愤怒了,额头和脸颊都露出了青筋。
“皇家近卫!你们居然敢与太子合谋一起背叛朕!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你们就不怕先辈知道了....!”
“陛下。”
没等老皇帝说完,迪特里希就单膝跪下了,时间紧迫,现在不是听老皇帝发脾气的时候。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决定这场内战的走向。
“您是想被太子幽禁在这里,凄惨地度过余生,还是说离开这里安享晚年,哪怕帝国会因此改名换姓也无所谓呢?现在有两个选择,您想选哪一个?”
“.....!?”
迪特里希的话让老皇帝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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