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游走在世界边缘的人

拂晓时分，山顶站着一道孤零零的人影。借着天地间的朦胧光亮，向崖边倾倒着不算多的灰白色粉尘。山间的风很急，不等粉尘扬起便被吹散入崖底。

将空下来的黑色塑料袋随手扔下山崖。无所事事的叶光纪散漫的坐在崖边巨石上。双手撑地两脚腾空，尽情地伸展着身躯。他身处这么高的位置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有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有人说身处悬崖边。不是在欣赏美景、思考人生，就是想要自寻短见。此时的叶光纪也分不清自己到底算是哪一种。或许只是单纯的有些累，想休息片刻罢了！

叶光纪以为此时自己会像武侠电影中那样。大侠快意恩仇后，潇洒转身离去。留下回荡天地间的爽朗笑声。可他张嘴却只是简单的啊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心中并没有预想中的畅快，反而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手指摩挲着胸前愈合不久的伤口，起身走到之前放置背包的地方。在几张红色纸张下，掏出一盒崭新的香烟。拆开包装从中抽出一根烟。将烟嘴朝下在手背上掂了掂。捏着烟嘴划过鼻孔，品味那独属于烟草的芬芳。

将香烟叼在嘴上点燃。深吸一口缓缓的吐出烟气。感受着胸腹间的撕裂感，哂然一笑调侃道。“咳！华子也不怎么样嘛！果然有良知的企业是不骗穷人的！哈哈哈！”

他盯着烟头升起的袅袅青烟，脑海中忍不住浮现老院长身影。叶光纪是个孤儿，很小就被人送到孤儿院。因为性格上的特殊原因，没有人领养一直在孤儿院长大。

从叶光纪记事起，老院长就已经满头白发。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抽烟。还总是不舍得花钱买，就在孤儿院的菜地里种些烟叶。每年收获的烟叶少的可怜，只有过节或者特别高兴才会抽上一点。

老院长做了一辈子好事，帮助过多少人数也数不清。可几年前在他弥留之际，身旁却只有叶光纪陪伴。当时他依旧开朗甚至还自我安慰。一个人分成数十份、上百份。再落在谁身上也只会剩下一点。他们抽不开身，证明事业有成。是能够为做出贡献的人。

他总把吃亏是福挂在嘴边。认为遭遇的一切都是人生必要过程。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不能重来，最大的快乐就是曾经走过。

经历的人与事越来越多，叶光纪总会难以抑制的认为这观点不对。不过养育之恩大于生，所以他还是选择性的遵从。几年漂泊旅行他也做过许多好事，帮过许多人。

将烟头扔在脚下碾灭，拎起背包向山下走去。他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在这待的足够久，也该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

叶光纪有些狼狈的从林中钻出。他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踏上了城市外区的道路。在路边蹭了蹭脚底携带的湿泥，向着人烟处进发。离开这座城市或许不会再回来，总要与他唯一的朋友做个告别。

掏出几天没用的手机插上卡。刚开机立刻就有一个电话接入。不大的屏幕上显示着林悦卿三个字。叶光纪嘴角不自主向上弯起一抹弧度，脚下的步伐也不禁轻快了几分。随手接通电话。“喂~是林警官吗？”

“叶光纪！你不在医院待着去哪儿了？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嗓音清脆从中带着些许的成熟韵味。他能从中听出些许焦急，以及丝丝缕缕的关心。

他没有林悦卿的紧迫，语气颇为轻松地道。“哈哈！我在南郊龙井路，便民超市路口。在龙城停留的足够久了，我准备去北方看看雪。”

电话这头的林悦卿，眉头微皱随即松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好，我现在过去，一起吃顿饭再走吧！你找个偏僻一些的地方，王立强失踪他爸已经疯了。四处找人手段残忍，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暂时拿他没什么办法！”

道路两旁行人脚步逐渐放缓，隐隐有向路口围拢的趋势。叶光纪看见前方有位青年，推着自行车停在路口。车前一位好似受伤颇重的老人，躺在地上不断痛苦呻吟。

周围人群有想上前帮忙的，犹豫再三最终无奈选择退缩。站在附近拿着手机录像，与其他人一起看着热闹。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万一出现变故惹了一身骚呢？

“前面好像有个老人摔倒了，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见面再聊！”林悦卿知道他的性子，索性率先挂断电话。

叶光纪看见边上有人录像，心想此事应该能轻松解决。这边叶光纪小跑着上前，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的关心道。“大娘你怎么了？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呀？”说完转头看向青年。“这怎么回事？怎么不给大娘扶起来？”

青年出入社会那亲身经历过这种场面。脸上极其委屈，双手紧握着车把，两腿不住的颤抖。带着颤音哭诉道。“哥，我没撞人！她自己扑过来，躺在地上就是不起来。我刚毕业没钱呀！”

老人看着瘦弱给人若不惊风的印象。身上穿着朴素但却干净，不像刚出过事的模样。叶光纪双臂发力尝试几次怎么也拉不起来。接着转头面对青年。“你先走吧！我在这就行。”

这青年一看就初入社会，遇见这种事不想着跑，居然还傻呆呆的等在原地。难道是想等着被讹钱吗？见青年不为所动，叶光纪挥手催促。“你先走！快走！”

青年反应过来感激的冲他点头道谢，骑上自行车掉头就跑。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给叶光纪磕两个。

老妇见到手的鸭子飞走也不继续装下去。顺着叶光纪拉扯的力道坐起身，接着就是一顿破口大骂。“你个臭要饭的，多管什么闲事。这么多人都在边上，就显得你厉害是吧？”

语气中气十足，哪有受伤的样子。对于她的恶言恶语，叶光纪没放在心上，这种事他遇见多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大娘，刚入这行吧！挑人也不挑个看着有钱的。这附近有监控，边上还有人录像。地上脏快起来吧！你看边上这么多人看着，肯定有人报警了。你这可属于敲诈勒索，被抓住可是要拘留5到10天的！”

说着又一次用力想将老人拉起来。老人用力抵抗死沉死沉的，叶光纪用力过猛牵扯的胸口隐隐作痛。他好言相劝可对方仍旧不为所动。虽然麻烦不过他对于这种情况也有经验。只要晾着不管对方无利可图自然就会起来。

老妇人老成精没等叶光纪动作，便已经看出他有想走的意思。趁叶光纪转身之际忽然飞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双腿，接着仰头大喊。“救命啊！打人了！儿子快来有人欺负你老娘！”

一位彪形大汉从叶光纪身后茂密的绿化带中冲出。手中拎着一根短棍，眼角一道斜长刀疤更添几分凶狠。大喝道。“哪个不想活的瘪三？敢欺负我老娘？看我弄不死他！”

话音未落，壮汉的短棍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在叶光纪的背上。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将叶光纪抽的背过气去，倒在地上不住抽动。

他对手上的技术很有信心，确认叶光纪一时半会绝起不来。随后用凶狠的眼神扫视附近行人。吓的胆小的低头离去，胆大的也退的更远些。此时的叶光纪趴在地上，心脏停顿呼吸困难。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两条血线从鼻孔中流下图了一脸。

老人见叶光纪失去反抗能力，粗暴的将他背上的背包拽下。眼尖的她看见背包夹层内装着不少现金。全部掏出来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五、六千的样子。老人手中甩着票子。露出满口黄牙嘿嘿笑着。

“嘿！本以为是个臭乞丐，没想到油水还挺足！这些就当是你刚才拉伤我的医药费了！”

大汉警惕着四周动静，接过叶光纪的背包翻找。想看看包里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几根竹笋、半瓶山泉水、一套洗得发白的衣物、一些药、一部老年手机。这些就是叶光纪的全部家当。

他从叶光纪身上搜出一盒中华香烟，打开还剩大半盒抽出一支。用同样是从叶光纪身上搜到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立即嫌恶地突出。“呸呸呸，特么的，是假烟真晦气！”

将抽了一口的假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嘴中低骂着继续翻找，几张紧紧叠一起的红纸，引起了他的注意。接连打开居然全是见义勇为证书，人名位置有老院长也有叶光纪。老院长一身清贫这些证书是他留给叶光纪仅有的遗物。

壮汉撇了一眼趴倒在地的叶光纪，嘴里嘟囔道。“没想到还是个烂好人。”接着抬头看向老人，试探的提议。“妈，钱还给他看伤吧！这家伙好像是个好人！”

现在他有些后悔了，虽然自己做的事情不道德。但对于好人他还是非常敬佩。人大多如此，得不到的东西，反而越发觉得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