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书是我偷出来的,拿给那些家伙们看,告诉他们,爷不缺钱,谁知是些没眼珠不识货的,打了我一顿,说要是天黑还没钱就上我家让我爹给钱,拉我媳妇儿抵债,妈的,这些狗娘养的,狗眼看人低,待会拿了银子,扔他们脸上。”
赵闯刚要再撑撑,盘盘道儿,这边少爷发话了:“老哥,赌博败人败家,今儿这钱当给你可以,但千万不可再去赌了。”
“这位小兄弟,说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理儿不偏,我听你的,过了这关,咱就回家,好好过日子。”那人说道。
这时颜掌柜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问清了来龙去脉,直夸少爷眼力好,心肠也好,说既然是少爷和赵闯谈的生意,自己就不插手,让他俩谈,并叫过少爷去耳语了几句,听不清说了什么,但见颜掌柜指了指外面,少爷会心笑了一笑。
少爷边听边点了点头,对着那人说道:“即然你说我说话中听,我就再说点,父亲常说人要行正道,明天理,克人欲,我觉得你就得从克人欲做起,才能真正回归正道。”
那人道:“这话什么意思,好歹我家也是书香门第,跟你们也只是做个买卖,倒是教训起来了,当就当,不当拉倒。”说完又包那本书,包好见没人吱声,就出门去,结果刚走到门口,看见那伙歹人就在不远处张望,就又折返回来了。这下气势也没了说道:“怎么个当法,说个章程。”
钱少爷说:”不是不给当,是怕你得了银钱去填那个无底洞,这样吧,当期给你加长,当金减少,利息不变,这样你可以有时间用钱赎回。”
“嗯”那人沉吟一下,“好吧,两千两不能再少了。”
“你欠一千五百,就当一千五百。”少爷斩钉截铁。
那人瞅瞅门口晃悠着的几个人,顿时有点慌神;“好吧,一千五百就一千五百,开当票。”
柜上正在忙着,柏锐闯了进来,说道:“少爷不可,我总觉得这事蹊跷。”都没来得及向彦掌柜致礼,就拿起书来仔细端详。
钱少爷道:“这书纸墨精致,纸坚刻软,用墨稀薄,打开书,自有一种书香。“柏师兄,你说有假,假在哪里?家父虽然是商人,但宋版书也藏有三五册,我也是见过的。”
黑胖子也跟着起哄:“我说柏掌柜,哪凉快哪待着去,别说宋版书,你怕是大字也认不了几个吧。”
柏锐正要和黑胖子理论,典当书的人一下跳起,受了一天气,挨了一顿打,早就火气不打一处来,揪住柏锐:“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要是在我家也就是个倒夜壶三等奴才,我呸。”
正要抡圆了给柏瑞一个大嘴巴,被赶来的曾在石从后拉住:“为何行凶打人?”
那典当书的人一看,放开了嘻笑着说道:“原来是刚才的恩公,失敬失敬。”
赵闯的声音响起:“我说柏瑞今天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的,原来是曾师兄撑腰,这当古籍善本的生意不是只能你们总柜来做吧?”
曾在石道:“赵常奉误会了,我也是采办后刚巧回来。”
赵闯道:“曾师兄,赵闯我不是傻子,柏锐的斤两我也知道,你俩不偏不倚到了开当票了才来,又是前后脚进来,说是巧合,怕没人信吧,不是你出的注意,他来做的什么,怎么?童爷不在,鼓动这些下人来当炮灰了?施了些小恩惠,这生意就是你的了?”
曾在石道:“我不与你争辩,出门时我只是见那些歹人凶恶,怕伤了铺子的伙计和那位老兄,才给了些银钱,什么事情我真不知道,但柏锐来闹,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不妨听听也可。”
柏锐道:“曾师兄,我也拿捏不准,只是觉得哪里不对,要不……。”
这下瘦高个更是逮住机会,不等柏锐说话就说道:“曾师兄,平日你看我兄弟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儿,连少爷的面子你也要抹了去?”
钱少爷第一次谈生意,很顺利,都有些沾沾自喜,没想的被一名伙计给搅和了,还当众质疑自己的能力,也是涨红了脸,站在那里下不来台。
这时颜掌柜说话了:“在石,赵闯二位不要争执了,当票银票都已经打好,按规矩谈好的生意收当结款走人,尤其是少爷亲自谈的,都不要多说了。”
果然,一听提到少爷,大家都安静了,按流程办好了手续,各人忙个人的去了。
少爷这时想起父亲平日的教导,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又不想当面向个伙计请教,思索间,被赵闯叫着回柜上去了。
过了十来天,到了端午节,东家携带夫人到当铺过节,本来女人是不出头露面的,但钱夫人想儿子想的紧,又是商家儿女出生,所以就跟了过来,大家伙迎接完毕,到内柜分主次坐下,由虎掌柜汇报当铺情况,而钱夫人则到了钱少爷的屋子。
“崇岭,快让娘看看,这可瘦多了,是不是这里苦?娘和你爹说说,这就随我回家吧。”钱夫人坐在炕上摸着钱少爷的头,钱少爷却哭了起来。
钱夫人问到:“好孩子不哭了,是想娘了?还是受了委屈了?”看到钱少爷眼泪还是止不住,觉得有事就细细盘问起来。
“娘,这两天我心里空落落的,是不是我收错东西了…”将自己做主收当那本《太玄》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孩子别怕,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倒叫个伙计看出来了?笑话,漫说这书是真的,咱就是被人骗了,区区一千五百两还能塌了天不成?”说完就拉着钱少爷气冲冲的到了内柜,颜掌柜正跟东家说着少爷的趣事,见到钱夫人到了也只能闭嘴……
钱夫人吼道:“哪个是柏锐,少爷也敢冒犯,啊?不懂主仆之道吗?一个下人也如此放肆。”
说到这里,三位掌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一个是东家,一个是雇员,但这里的人也不是东家府里的奴才,东家也从来没有恶语相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