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都
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后院里,裴淑仪鬼鬼祟祟的放生一只鸽子。
扑腾声引来了喳喳,大喊:“你在干什么?”
裴淑仪斜眼看她,“姑娘让把大雁放生了。”
喳喳用灯笼照了照,大雁笼和兔子笼都敞开着。
唐镜一手抓着两只大雁,另一只手拎着兔子腿。
小动物都喂熟了,都舍不得走,被抓着也懒得挣扎。
除了那只眼生的鸽子,被掐死了扔在地上。
“这只肥鸽给姑娘做个鸽子汤。”
喳喳欢喜的拎着鸽子走了。
等人都走远了,裴淑仪才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蹲在地上找了一刻钟,终于找到了花丛里的纸条。
“你怎么还在这?”
喳喳面露疑惑,“大晚上捉虫?”
裴淑仪喉咙滚动了下,回过头说道:“我的东西掉了。”
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铃铛。
从喳喳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哼了一声。
喳喳盯着她的背影捏着拳头。
田韵韵从暗处走出来,心中疑惑,“太子的人?”
而唐镜的话又能信几分?
田韵韵看着远处宫墙的方向,无声叹气。
*
太子走进贵妃寝宫,看到地上跪着一个女人。
她小声啜泣自己扇自己巴掌。
太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贵妃,让我过来,就看你惩罚宫女?”
“瞧着不顺眼,打死了事。”
女人吓得趴在地上大喊道:“贵妃娘娘饶命!饶命啊!”
贵妃:“谁让你停的?”
两个宫女立刻上前把她拽起来,一左一右扇向她脸。
红肿的脸立刻肿得像猪头。
“这个可恶的珏妃。”
贵妃看了眼自己的护甲,“现在是珏贵人了。”
珏贵人哭喊着:“娘娘,我也是为娘娘着想啊!”
贵妃一脸嘲讽的笑容,脸上的表情狠厉。
“你自作主张想害死田娘子,是要我们母子二人反目成仇。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冤,冤枉!”珏贵人扯到了伤口,又不敢大声呼痛。
太子不耐烦的抬了抬手,“吵死了。”
两个扇耳光的宫女看了眼贵妃的眼色住了手。
太子坐正身体,弹了弹不存在的灰尘,
“戏也看够了,这个丑货赶紧处理了吧!”
贵妃:“还不动手,都聋了吗?”
珏贵人慌乱的抓着地上名贵地毯,用力甩开钳着她手臂的人。
“贵妃娘娘饶命啊!我还有用,陛下爱看我唱戏,唔。”
太子走了出去,凄惨的叫声戛然而止。
他觉得心里爽快,又厌恶这样的自己。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到书房,很快就会平复烦躁的心情。
看着画上惟妙惟肖的女子,他心想她在宫外会做什么。
*
田韵韵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站了许久。
厚重的披风落在她肩头才回过神来。
她无声叹了口气,回屋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娘为什么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爹爹啃着馒头都不愿动用她娘留下的东西。
田韵韵觉得心里一阵阵心疼。
父母恩爱,父慈女孝,却唯独少了活在记忆中的娘。
娘留给她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花出去。
留给她的庄子也慢慢步入正轨。
田韵韵睡不着干脆找出她的银票银子点数。
她大半夜数钱的事很快传到了田夫子耳朵里。
“小六子,召集旧部。”
刘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是。”
一天夜里,身手高强的黑衣人行走在瓦砾上送出了一封又一封信。
景王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一封信,前线粮草告急缺粮少药。
信使不眠不休抵达把信送进宫里已经过去半个月。
一时间百姓哗然,去年天灾粮食欠收,已经省下的粮食早就运往前线边关。
上哪去找现成的粮食?
这仗多半是打不下去了。
皇帝陛下听从了大臣们的建议,招早就去了封地的藩王回来。
藩王母族强大,能力快赶上前太子,太子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又杀出一个对手。
朝中的局势势必要变。
退朝后张侍郎被陛下留了下来。
一只信鸽落在了裴淑仪居住的抱厦房顶上。
—咕咕—
裴淑仪打开门,抬起手信鸽落在她的手上。
她朝周围扫了一眼,飞快进屋关上了门。
几个呼吸间,门又开了。
她快步朝田韵韵住的西厢房走去。
敲了门不等回答就推门进去。
双膝跪地双手举到头顶,手心里是展开的一张纸条。
田韵韵看她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
裴淑仪:“宫中的消息。”
田韵韵走过去拿起纸条,“没有外人在不用跪了。”
“景王说粮草紧缺需要我帮忙?”语气中带着不解,转瞬遍释然。
这两年的分红送到严宽己和唐柒白手上,他大概是知道景昌庄上存了多少粮食。
况且富德县离边关凉都两日的路程。
田韵韵思考了一瞬间,立刻决定出发。
景王的第二封信在她出发后的几日送到了。
前线战况远比众人想象的惨烈。
城中的战马都吃了,哒哒那边也差不多。
半个月一次攻城变成了十天,然后三天一次,战况越来越激烈。
田韵韵快马加鞭终于在十日后回到富德县。
头一次骑马又赶了这么天路,下马都是唐镜抱下来的。
咬着钻心的疼痛立刻叫来游庄头。
“将仓库所有红薯、土豆、栗米、面粉装车,再准备些药材。”
游庄头什么都没有问,安排去了。
半晚时分,唐镜回来说,够五日的。
佣农们兴高采烈地将一袋袋粮食扛到车上。
猜测着田娘子又要去买地扩大庄子。
至于吃的,他们不担心。
冷库里不光存着肉还有瓜果蔬菜。
第二日一早,看到堆得一人多高的运粮车都不见了。
去往凉都的路上,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护送着粮食。
千秋国冥寒国春临国就像是三个合在一起的圆。
从金都到凉都直行必要穿过春临国,军饷不可能从别的国家运。
反而是富德县距离寒冥国最近只是要翻过连绵大山。
田韵韵不想暴露系统。
一名士兵快马加鞭前去报信。
凉都城
黄沙漫天,衣衫褴褛的百姓将扒来的树皮送到了军营。
已经断粮两日,能吃的已经都吃完了。
城破了哒哒定会屠城,这一仗双方元气大伤,屠城是敌人认为最好的补给。
城中老人回想着三十年前的惨状,心有余悸。
城内城外遍地尸体只剩断壁残垣。
这么多年才恢复的凉都马上就要经历一场浩劫。
城中百姓木然拿起武器发誓要同凉都共存亡。
唐柒白身披战甲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叫嚣的哒哒兵。
“报~”
众人回头看到一名士兵骑马飞奔过来。
唐柒白飞快走下来,扶着他问道:“朝廷送粮来了?”
士兵双膝跪地,“不曾!”
互相搀扶着过来的百姓和士兵闻言,全都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力气。
那士兵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把众人看得一愣。
“朝廷的人没来,别人来了。”他只嫌自己最笨,回头努了努嘴。
只见三个骑着骡子的人朝这边来了。
百姓伸长脖子看着两女一男,一人身上两个包袱。
哪有藏粮食的地方。
裴淑仪将包袱扔在地上,“止血的,退热的药。”
饭都吃不饱,药有什么用?
副将很失望,吼道:
“粮食呢?就派这么病歪歪的人来敷衍,连女人都来凑数。”
呜~
号角声声众人如临大敌。
一队弓箭手快速登上城墙。
唐镜翻身下马,半跪着道:“参见殿下,下官幸不辱命。”
唐柒白松了口气,“起来吧!你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
唐镜:“请殿下派人同我前去接收粮食。”
唐柒白大手一挥,他的亲卫全都站出来。
他回头说道:“副官留下!”
围观百姓们远远的跟在后边观望。
只见一队士兵护送着三十车粮食走来。
百姓们夹道欢迎。
一时间士气大振。
百姓们跪在地上,齐声道:“景王殿下睿智!”
景王抬了抬手,“朝廷补给不日便可到,还需众人齐心协力共同抗敌。”
粮食运去了驻军大营。
吃饱了饭的士兵换下城墙上的士兵。
唐柒白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喳喳和裴淑仪。
走过去问道:“田娘子呢?”
喳喳不冷不热答道:“姑娘有正事要办!”
“竟敢对景王殿下不敬。”副将拔剑就要动手。
忽然白色的粉末扬了他一脸一身。
裴淑仪退后几步,捂着口鼻发出几声嘲笑。
唐柒白则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副将感觉头重脚轻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唐柒白:“副将太辛苦了,来人抬他下去休息。”
“退了退了~”
城墙下的哒哒兵如潮水一般褪去。
一名弓箭手语无伦次的说道:
“中了,我射中了小头领。真的中了。”
他手中拿着的是弩。
喳喳对唐柒白说道:“这是唐镜改装过的。”
兵器册是她家姑娘给的。
而田韵韵和两名士兵偷偷潜伏到哒哒兵驻地不远处,往水源里倒了不少药粉。
士兵对视一眼这太远了,也不一定取这里的水。
算了,头让听她的。
两人点点头,护着田韵韵撤退。
哒哒营帐。
火头军用大铲子搅了搅锅里的稀汤。
过去拿桶的时候,一大坨粉末落进沸腾的大锅里煮化了。
一个士兵进来催促:“饭还没有好?”
火头军:“好了。”
吃饭时哒哒士兵夸赞火头军的手艺。
清汤寡水的竟然煮出甜味,都忍不住将碗舔干净了。
当晚,所有人全都在抢茅厕。
有人大喊,拉得虚脱了的头领连夜跑了。
其他人见状都扔下武器逃了。
站在暗处的唐镜,脚下踩着的头领牙呲欲裂。
临阵脱逃导致群龙无首,就算有嘴也说不清了。
他没有喝汤,不知怎地全身无力不能动弹,口不能言。
只能看着他的勇士们做了逃兵。
唐柒白一声令下,将士们将营地夷为平地。
带着战利品回到了凉都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