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扫黄、意外

春香楼所在的地方，可以说是大明京师的青楼一条街，虽然还没有后世满清八大胡同那么大的规模，但这里也汇聚了京师几乎所有的高等青楼，包括教坊司底下的青楼也都在这。

这正好方便了朱翊钧的下一步计划！

腾骧卫、勇士营、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几队人马悄悄将这个区域包围起来，一支支精干的小队组建完毕，只等着附近茶楼上那名贵人一声令下，便展开大明朝第一场“扫黄”行动。

朱翊钧不急不慢的饮着茶，这茶楼老板半夜被锦衣卫砸门惊醒，早就吓得抖如筛糠，这壶茶还是孔闻音亲自下厨煮的，桌上的茶点也是杨栋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等了一阵，刘守有和御马监的一位提督太监、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顺天府知府联袂而来，刘守有上前奏道：“陛下，兵马已全部就位、各处都设了卡子，多亏徐小公爷相助，暗道暗巷出口也都派了伏兵，必不使一人走脱了。”

朱翊钧扫了一眼一旁垂头丧气站着的朱应桢，朱翊钧想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网打尽，自然需要一个地头熟的熟客，但张元功如今还呆在春香楼里没法抽身，朱翊钧只好派人将这条街的常客朱应桢请来了。

朱应桢本来见到李三虎后意识到不好，赶紧跑路回家，乖乖宅在家里不出来，结果锦衣卫半夜来请人，莫说是他，全家都吓得半死，朱应桢一到便竹筒倒豆子，把那些青楼的暗道暗巷乃至暗格都透了个干净。

朱翊钧满意的点点头，豪气的一挥手：“既然万事俱备，就劳烦各位大人替朕把人逮了吧！”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妥当的兵卒衙役便如潮水一般涌入青楼一条街，一队队挥舞着水火棍和木棒，闯进了一间间莺歌燕舞的青楼之中，瞬间将这一晚的繁华风流搅得粉碎！

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兵卒根本不去管那些惊叫逃跑的女子，只是一间房一间房搜过去，只要是男人，不管是青楼的龟公还是消费的恩客，统统拖拽出去扔在大街上。

街上早有不少兵卒衙役等着，将那些被扔出来的男子全部集中在一处，如同对待俘虏一般让他们抱头蹲着，稍有不听话，便是一顿棍棒伺候。

也有不少来潇洒的勋贵官吏仗着身份大喊大叫，但这些兵卒衙役都知道此次行动乃是天子亲自布置的，明摆着这些个勋贵官吏要完蛋了，谁还卖他们面子？一顿棍棒招呼得他们鬼哭狼嚎，只能乖乖听话。

二月初春，还是寒风阵阵，有不少恩客从床上被拖了出来，还光着屁股，冻得瑟瑟发抖、喷嚏连天，却一动都不敢动，真是苦极了。

但最让他们心惊胆颤的，还是那些随后赶到的刑部、礼部、国子监和都察院、大理寺官员，他们和朱应桢一起，照着名录一个个查验过去，龟公、富商和平民都当场放走，而那些官吏、勋贵、国子监生员和贡士则继续抱头蹲着。

分门别类、登记名册。

受了惊吓的恩客们自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慌不择路的四散逃跑，甚至有一名正搂着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姐儿潇洒的官员，见顶盔贯甲的勇士营踹门，慌得披了件单衣跳窗而逃，捏着鼻子藏进了院里的水井里。M..

要不是勇士营的兵卒手脚快，这货恐怕直接就给冻死在井里了。

正在召开文会的春香楼自然是此次“扫黄”的重中之重，刘守有亲自领着锦衣卫闯了进去，满堂正争论诗词的士人吓得乱跑乱喊，也有胆大的冲着锦衣卫大喊：“我等乃新科贡士，尔等意欲何为？”

锦衣卫根本不理，直接上去就“啪啪”两巴掌，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打翻拖出去扔大街上。

正在春香楼的勋贵官吏不少，本想仗着身份吓阻锦衣卫，被锦衣卫胖揍了几个，只能乖乖抱着头去街上蹲着。

春香楼的老鸨急得大喊大叫，抬出各种公侯来威吓，但皇帝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公侯谁大，锦衣卫们自然分得清，刘守有当即指使锦衣卫把她堵了嘴、绑了扔在一旁。

张元功也遭了无妄之灾，他本来呆在花魁雅间里给她解释诗词作者、顺道谈天说地，结果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出了雅间一看，正瞧见锦衣卫满青楼抓人，张元功哈哈大笑、拍手称快，还装英雄一般向花容失色的花魁承诺自己会保护她。

哪想到那帮锦衣卫抓红了眼，根本没分辨他的身份，见他在雅间门口哈哈大笑，便挥着棍棒涌了上来。

张元功的家丁还想阻拦，当场也被锦衣卫打翻了，张元功见势不妙赶紧举手投降，好歹没受皮肉之苦，被锦衣卫拖下了楼。

正在大堂里坐镇的刘守有见张元功被拖下来，慌忙上前把他解救出来，给那几个锦衣卫一人一巴掌，将张元功迎到大堂里一张圆桌处坐着。

“小公爷，你怎的会在那花魁的雅间？”刘守有一脸尴尬，亲自倒酒为张元功压惊：“天子告知下官您所在的包厢，下官已经吩咐手下的人注意了，却没想到您竟然换了地方，一时不慎将您误抓了，请小公爷万万莫要怪罪。”

张元功也是一脸尴尬，挥了挥手，他也算是被天子坑了，要不是天子那两首诗词，他哪里进得了那花魁的雅间！

正要说话，楼上却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两名锦衣卫从一间屋子里倒飞出来，撞破三楼护栏狠狠摔在大堂，顿时便没了性命。

“大哥！老四危险！”一旁的张昭大吼一声，拔出腰刀便领着几个锦衣卫往楼上冲。

“送小公爷走！”刘守有也大喊一声，让锦衣卫护着张元功逃了出去，拔出绣春刀正要往楼上冲，三楼却传来一阵兵戈交击之声，随后便有几人从房里冲了出来，从三楼一跃而下！

有一人手持短弓，早瞧见了大堂里身穿红衣鹤立鸡群的刘守有，于半空之中弯弓搭箭，一箭向着刘守有的面门射来。

刘守有反应也快，把刀一横护住面门，那箭射在刀身上，震得刘守有虎口一麻。

“高手！”刘守有心中一惊，动作也不慢，抽出手弩便向那人射去，那人在空中一个诡异的扭身，堪堪避过箭矢，随着几个同伙一起稳稳落在地上，竟然一个伤着的都没有。

那几人训练有素，飞快摆开阵势，一名面上带着刀疤的矮壮男人叽里呱啦喊了两句，这些贼人便一齐向门口冲去。

“鞑子！”刘守有听得分明，那矮壮男子喊的两句分明就是蒙古话！

“搂草打兔子，捞了条大鱼啊！”刘守有心中大喜，指挥着锦衣卫排开阵势，与那些鞑子战成一团。

但这些锦衣卫是来执行扫黄行动的，没穿盔甲不说，好几个连刀都没带，那些鞑子又精悍勇猛，一瞬间便斩杀了好几名锦衣卫。

刘守有也差点战死当场，那持短弓的鞑子明显是看准了他这个大官、想擒贼先擒王，抽冷子便放上一箭，若非刘守有反应快，恐怕就命丧当场了，但脖子上也被羽箭划破了一道口子。

好在这时张昭已经赶了上来，领着锦衣卫前后夹攻，瞬间逆转了局势。

张昭武艺高强，一个交锋便剁翻了一名鞑子，春香楼外的兵卒听到动静也涌了进来，张昭和刘守有配合默契，一人率队抢攻，一人则指挥锦衣卫和兵卒围杀，彻底堵死了那几个鞑子逃跑的道路。

攻到最后，只剩下那持短弓的鞑子还活着，刘守有立马拦下张昭等人，收了刀换了棍棒准备活捉。

却没想到那鞑子长啸一声，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狠狠扎入自己的脖颈之中。

“日你姥姥！”刘守有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不由得大骂一声，走上前去踢了那鞑子尸身一脚。

“大哥，这帮人不简单啊，要是单独放对，我都得费好一阵功夫。”张昭也赶了上来，踹了那鞑子两脚。

“这群鞑子训练有素、悍不畏死，而且各个都是好手死士，肯定不是来逛窑子的！”刘守有冷冷一笑，又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没有活口，煮熟的鸭子飞了！”

“大哥，这大功还没飞呢！”楼梯上传来一阵笑声，却是庞清扶着冯昕从楼上走了下来。

三楼就是冯昕带队抓人的，踹门闯进房间，当场就和那几个鞑子对上，手臂被砍了一刀、腿上中了一箭，腹部也被划了个血口，还好二楼的庞清听到动静支援及时，把那几个鞑子逼得跳楼，才保住他一条命。

但就算伤成这样，冯昕依然紧紧抱着一个物什不放手，远远冲着刘守有喊道：“那几个鞑子是来这青楼与人密谋的！咱们冲进春香楼，这些家伙惊着了，咱们进屋的时候，他们正在烧文书呢！”

冯昕走到近前，喘了两口气：“还好房中只有烛火，我拼死抢了些文书下来，大哥，这些鞑子乃是河套来的套虏！”

“至于那些与他们会面的人，呵呵！”冯昕将那物什摔在桌上，却是一尊金制弥勒佛：“那些勾结套虏的贼人，乃是白莲逆贼！”

“什么？蒙古人？白莲教？”朱翊钧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算是临时起意的扫黄行动，竟然搂草打兔子破了一桩间谍案！

蒙古人不用说，大明自开国以来国防最紧要的两个方向便是南倭北虏，蒙古人跟大明纠缠了两百年，也就隆庆和议之后才稍稍消停了一会儿。

但这并不代表边关就彻底和平了，有许多蒙古部落并不听从顺义王的号令，时常侵扰大明，杀人抢掠、无恶不作。

位于河套地区的套虏便是其中一支。

白莲教更是大名鼎鼎，这个源自佛教净土宗的秘密宗教结社，早在唐宋时期便势力广布天下，元末更是深度参与到红巾起义当中，连大明太祖朱元璋都曾借助过他们的帮助。

但这白莲教就是个专业的造反群体，在大宋反宋、在大元反元，到了明朝又反明，甚至到了后世的满清还搞出过让满清中衰的白莲教大起义。

套虏是大明的外敌、白莲教则是大明内部的反贼，如今这两个内外敌人勾结到一起，很明显是在筹划对大明的入侵。

这并不是朱翊钧凭空猜测的，嘉靖年间俺答反乱侵边，便是山西的白莲教头目在幕后推动并充当带路党，隆庆和议其中一条就是让俺答交出赵全及其他白莲教逆贼。

如今这些白莲逆贼又和蒙古人勾搭上了，而且还在京师密谋，让朱翊钧如何不心惊？

朱翊钧也不得不感叹自己是祖宗保佑，随手下了一枚闲子，没想到却屠了一条大龙。

可惜的是，锦衣卫的扫黄行动惊动了这些蒙古人和白莲逆贼，一个活口都没逮住，所带的文书信件也烧毁了大半，还是冯昕拼死抢下一份文书、又从房里搜出一尊弥勒佛，才辨别出这些贼人的身份。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见朱翊钧把玩着金佛不说话，上前奏道：“陛下，此事万分紧急，京师百万人口，不知混了多少鞑子和白莲逆党在其中，臣请封闭京师各门，调遣京营兵丁入城大索！”

“万万不可！”刘守有赶忙制止，拱手道：“陛下，此法万万不可行，京师百万之众，白莲逆贼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兵士如何能排查出来？京中客商众多，自蒙古而来的亦不少，鞑子隐藏其中，又如何能查探得到？”

一旁的顺天知府也赶紧帮腔：“陛下，前次考成法案搜捕凶徒封闭京师各门，便差点酿成大乱，今日若是再次封闭各门、四下搜查，恐怕京师不稳啊！”

朱翊钧点点头，问道：“虽然如此，这逆贼鞑子也不能不查，尔等可有良法？”

刘守有早在禀告之前筹谋定了，当即回道：“陛下，臣以为可行打草惊蛇之法，今日之事可对外宣称乃是朝廷掌握白莲教与鞑子于青楼密谋，故而驱动大批兵卒、衙役和锦衣卫四下搜捕，果有所获。”

“白莲逆贼与鞑子暗谍担心事败，必然要想方设法隐藏身份或逃离京师，陛下可差锦衣卫与东厂暗查，只要有异动，便能摸到这些逆贼鞑子的手尾，必能顺藤摸瓜将之一网打尽！”

刘守有果然能干，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想好了对策，朱翊钧自无不可，当下令道：“如此，刘镇抚，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朕写一封手谕，你凭此手谕去东厂、御马监、京营或者其他各部调人，务必早日将这些鼹鼠给朕揪出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