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卷山色皆风岚,罗衣绣帕欲寻寒。上巳过后,紧接着便是寒食、清明,朝廷中做官的便将在这假连了下去,也是难得的清闲日子。
“五姐儿,你随着六姐儿些,若是再遇上前番那事,以六姐儿如今的年岁一个人到底应付不来。”当妈的又要打理家中事务,还要天天念着哥儿、姐儿们不出事,难怪华发早生。
“妈,六姐儿如今年岁不小了,自己便能够解决,若是此时不放手,到时候六姐儿嫁了人,还不是要愁?”
从五姐儿能看上方衙内,复又不惧其爹爹可能惹到身上的左迁事,便能知道五姐儿是个顶有想法儿的,想来对小妹的想法和作为是知情的,不过不想横加干涉,由着六姐儿自己去做。
“将来是将来,那些催讨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六姐儿想要学织罗妈也不拦着。”
“只是若被那些手上不长眼的给破了相,小娘子家的,将来可怎么办?”
虽说如今社会风尚不忌讳这些,更是有那两位相爷因为争抢以为和离过的富娘子而双双被贬官之事。
左右如今的官人家也好,寻常百姓家也罢,对小娘子家的容貌同那所谓的守节不甚在乎,若是才貌双全,复又腰缠万贯,那便是顶抢手的……
看着自家五姐儿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当妈的便知道自己劝也无用:“罢了,罢了,如今我也劝不动你们了。”
“莫要伤到自己便好。”
五姐儿已经出了屋去,也不知听没听到这嘱咐,至于六姐儿,现在恐怕是已经到了市西坊。
“这是做什么?”成匹的罗被搬到屋外,六姐儿匆匆忙忙的凑过去,却已经是赶不及,眼看着好好的东西被来人往地上一贯。
六姐儿伸手欲要拦下,却被粗暴的推着后退了两步:“你们做什么?这铺面还没有到时候,你们做什么动师父织的罗?”
六姐儿口中这师父,是位约莫三十有余年纪的妇人,最善创新,就连那顶少见的织金罗也做得一二。
李大娘子经营这铺子本是这城西最有名的几家之一,因着官人远戍,幼儿夭折,本身便性子软的李大娘子恍惚了约莫大半年的功夫,叫众家织罗的技艺赶超上来,抢了生意,这才一蹶不振。
“官人不知去向,没有后生,如今李大娘子这般恐怕连借兑的都不肯借给几个铜子儿罢?”
“呵,听说你们那织机还日日断丝,该不会是做了什么,惹得机神之怒了罢!”
来人言语的口气便是闹事来的,六姐儿知道李大娘子如今是欠了人钱的,便是报官也用处不大,若是想解此一难,恐怕还要从织罗本身开始。
“走了,收工!”来人闹了一番事,欢欢喜喜回去领赏。
李大娘子拦不住,只在屋中掩面,泫然欲泣,反倒是助长了来人的气焰。
“六姐儿……”六姐儿做事有条理,又是个刚强的性儿,如今见着六姐儿,李大娘子就如同见到了主心骨。
“师父。”六姐儿应了,却没有劝慰师父的意思,“师父,切莫不可如此下去,改日我同师父往乡下去一趟,寻些好丝来,尚且是来得及的。”
早就怀疑这丝的质量出了问题,倒是李大娘子说什么也不信这买了数年的人家会出了问题,只当是自己心不在焉,这才屡屡断丝。
织罗的人却穿不起罗衣,见师父一身短褐,六姐儿打心里不舒服,“明日,师父,切莫不可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