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了一眼身后的司小少爷,司初延除了微微蹙眉,没有过大的反应。
司初延:「我现在调最好的医生来,老太太得救,我保你祖孙三代衣食无忧,还有什么要求你提。」
医生心里大概有数了,这是真心想医治的。
毕竟豪门里面,自相残杀,互相陷害,小的害老的,老的不救小的,这些事很常见,他不敢轻易拿主意。
「这样,叶小姐,少爷,我也说句实话,我的医术,回天无力,但是不代表没人能做到。」
「孟老你们听说过吗?」
叶秋生一听姓孟,心里一咯噔。
「是孟氏制药的孟家?」
「对对,他们家老爷子,医术了得,国内第一人,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术,我当年也见过一个绝症患者,在他手下活蹦乱跳的,也许他有点办法,但是就是他退下去很久了,不知道你们认识不?」
医生说的这些,他们心里哪里没有点数,叶秋生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向医生深深鞠一躬,「谢谢医生。」
「别别,我受不起啊叶小姐。」医生被吓得大惊失色,但同时又有点感动,「老太太现在毒还没入侵五脏六腑,尚有一线生机,问题就是年纪有点大了,不知道熬得过来不。」
老太太这还没走呢,叶小姐就已经急哭了。
现在这个年代,老一辈和小一辈的关系,没有那么好的了。
司初延将手搭在叶秋生肩膀上,「我去和孟伯伯说声吧,他人很好的。」
叶秋生从唇间勉强溢出两声几不可闻的笑声。
孟晋元还好说话,可是那是他爸爸,父子两关系要是真的好,也不会被逼着娶自己不爱的女人了。
而且因为叶如闻的事,他们家闹得四分五裂的。
「没事初延,我想自己试试,外婆这边的事,你先别声扬外婆这边的事。」
转头对着于奶奶说,「于奶奶,今天晚上具体是什么情况,外婆食物中毒的事几个人知道?」
「哎,老太太回家没有吃什么东西,她在参加宴会之前吃了点点心垫补了下,宴会上喝了点果酒,回来喝了点茶水,没有什么相冲的东西啊,而且家里的东西都吃那么久了,都是自己人准备的。」
于奶奶百思不得其解。
「没几个人知道,她倒下去之后,我就给小少爷打电话了,家里司机直接送去的医院,因为时间比较晚了,也就几个保镖帮了的点忙。」
于奶奶混到这个岁数,心里是有自己的衡量的。
这种突发事件,大概率是人为,事一出小心得不得了。
「知道外婆进医院的人是自己人吧?」
「绝对不可能出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身边还是有些人跟了几十年的,家养子,别人是用不了的。」
「好,于奶奶,你回家去吧,对外说外婆是在家卧床养病,谁要见也不让见,只字不提进医院的事,还有,家里拧不清,多嘴的,就别留了。」
「好,好,我知道了。」
叶秋生站在这儿,再大的事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通亮的医院走廊,就站着三个焦虑的人影,一整层的vip室,只有一个病人。
叶秋生转而问道,「医院的安保进出?」
司初延秒懂,「刷指纹,电梯直达,没有楼梯,电梯带摄像头。」
叶秋生默了默,心跳仍然砰砰跳得厉害,「好,发电机也准备好。」
稍微冷静下,叶秋生才发现走廊尽头站着的那个人影,叶秋生走了过去。
「叶
小姐,这件事。」她顿了顿,「要告诉大少吗?」
那不成她觉得不该说吗?叶秋生本来想跟司行宴打个电话的,被她的一个反问整懵了.五
叶秋生看了眼时间,太晚了。
叶秋生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掠过,「明天吧,明天和他说声。」
实际上握住手机的手在发抖。
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些,可是还没想好怎么去依靠别人。
更害怕的是,万一失望了怎么办,他一定会帮她吗?一定会回来吗?
深夜,孟家别墅下,大雪纷飞,连绵不绝。
「可以帮我给孟老带个消息吗?我想见一面孟老,麻烦了。」
「小姐,老先生说了,不见客。」
对面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管家,衣着整齐体面,马甲领结,微微低下头,避免了和叶秋生的对视。
「管家帮我说一声吧,就转达一声,我会记得管家的恩情的。」
「叶小姐,老先生睡了,没人敢打扰。」
管家不为所动,甚至打算转身直接关上门。
叶秋生立马抓住门框,「等下!管家,真的没有办法吗?真的是危在旦夕了,是我家老太太啊,孟老先生认识的啊。」
管家脸色有所松动,「老先生认识的人挺多的,到了这个年纪,身边的朋友都会遇见这样和那样的问题,不是每一样先生都能帮上忙,叶小姐理解一下。」
叶秋生死死的盯住管家的脸,可不管她的视线多么灼热,管家就像感知不到一样。
一瞬间,叶秋生在雪夜里,鼻尖一酸。
扭头对着楼上大喊,「孟老先生,求求你了!是叶家老太太!您见一见吧!晚辈」
管家一下捂住叶秋生的嘴,着急了起来,「小姐这是干什么啊!这个时间点了,我是可以报警的。」
叶秋生心急如焚,哪里管得上这些啊。
她的外婆在病床上啊,谁知道八十岁的身体能抗多久。
那么可爱善良的一个老太太,为什么要经历这些痛苦,晚一秒,对老太太来说都是折磨。
她印象中的外婆总是精气神十足,精神抖擞,说话掷地有声,偶尔又很可爱,带着一点睿智。
她无法想象老太太在病床上呼吸都困难是什么样子,她根本不敢去想。
叶秋生扒掉管家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冲楼上吼到。
「孟老先生,晚辈一定,不遗余力,报答你的恩情!求您,给个机会!」
「孟老先生——」
声声震耳欲聋。
「孟老先生,尽叶家之力,叶家将永远记住您的恩情,尽全家之力,报答!」
叶秋生直直跪在了楼梯上。
雪地凹陷进一处。
一片阴影洒在雪白上。
8岁叶如闻被杀害那年,为了活下去,对着段阿姨跪了下去。
11岁为了救段阿姨,她跪在了叶家门口。
18岁为了清白为了生机,跪求蒋家。
命运总把她逼进角落,这是最后一次,必须的一次。
管家傻眼了,院里的很多佣人都被吵醒起来,原本沉寂的花园,窗户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叶小姐,你不必这样,老先生说不见客,就不见客。」
管家伸出双手要扶她起来,可叶秋生纹丝不动,垂着头。
「管家,孟老先生为什么不见呢,你说为什么。」叶秋生笑得眼睛红了,抬起头看向他,「因为叶如闻,还是因为我?」
管家有一丝的惊恐,抿了下
唇,「叶小叶别做这些无故的猜测,还是回去吧,我们会帮着好的医生。」
「能帮着找医生,但是不能亲自出面是吗?」
叶秋生的逼问让管家有些不耐烦,「叶小姐,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应该。」
叶秋生绷直了身子,眼神带过管家,轻轻笑了下。
「管家去告诉孟老先生,什么事都可以谈,孟老先生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叶家,不遗余力兑现。」
管家迟疑的看了她一眼,伸着的手伸了回来,双手冰冷,飘扬的雪粒子有些迷了眼睛。
「叶小姐,自便,孟家大门一直开着。」
楼上窗户上贴上半个人影,影子端起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窗面起了层雾气。
中间司行宴有来过电话,叶秋生的手机早就关机了,钟零那边干脆把手机往雪地里一扔,也冻得关机了。
她并不想司行宴来,她也不想叶老太太得救,她在身后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漠然。
冰天雪地,冻得叶秋生脑袋发蒙。
可是迷糊间又想起,当年那个在艳阳天跪在司家的少年,那挺立的脊背,无所畏惧的眼神。
心中仿佛还有一把火在燃烧。
那一眼,为什么那么熟悉,过去十年了,还是能记得清清楚楚。
叶秋生攥紧了双手。
数不清过去了多久,第一波佣人已经起床开始工作时。
有人给她递过来一杯姜茶。
叶秋生朝楼上望望,楼上没有任何的动静。
叶秋生接过姜茶,一饮而尽,「谢谢。」
佣人也有些不忍心,「叶小姐,老先生都多少年没看过病了,你这么求也是没有用的。」
叶秋生无奈的笑笑,「有没有用,得试过才知道。」
慢慢的,叶秋生感觉不到寒冷了,而且觉得热,身上发烫,可是脚底冰凉,她知道,她这是病了。
寒冷将她的思绪和情绪全部冰冻,她现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全靠着一腔执念苦苦支撑在雪地中。
慢慢的,身子也越来越重,她感觉自己要撑不过下去了,总不自觉的要往前倒。
慢慢的,眼皮也睁不开了,沉重,无力,心里的那些情绪却突然解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又有佣人来看她。
「啊,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脸好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