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生态疗养院,快速的穿过竹林直奔盆景园。
刚一踏进园子门口,崔大勇就被里面各种匠心独具的盆景造型所吸引,置身其间,流连忘返,赞不绝口。
九菲和李红英两人看着他笑而不语,走到早已备好的茶炉旁。
早早浅春里,悠悠明熙中。
三人趣味相投的人,谈笑风生,泥炉煮茶。
他们时而低声细语,时而哈哈大笑,时而起身尽杯。
风懂事一样,微微的不含凉意;光暖暖的,朗逸清舒。
他们忘却工作的劳累,指拈清茶却茫茫四涯,一切随心自在,陶然忘机,浑然安处。
没人低头沉思随吟出,也没人叹人性黑白两分明。
一晃一炉灰烬。
重新燃火之际,九菲触景生情,想起往昔丈夫曾带自己来这里小住,突然泪流满面。
“想哭就哭吧!”李红英掏出纸巾递到手上,把她拉回座位。
“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淡然处之吧!”崔大勇理性的安慰着,也许深谙,不管如何掩饰,丈夫背着自己一而再的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对九菲都是一种羞辱和摧残。
“一直对自己说逝者为大,不用在乎。可终究是瞒不过自己的心,它太委屈。”九菲流着泪说:“一直以来,知道有女人会被他的财富吸引委身于他,我可以不管不顾的活着自己,到头来却发现,只要那一张结婚证书存在,他的一切都会与你生死不离。哪怕你在内心早已与之恩断义绝,刮骨清算。”
“不要太难过了,腿刚好呢!”
“是想带你来散心的……”
身旁的两位挚友你一言,我一语的相劝着。
九菲擦擦眼泪继续说:“想不到最可悲的依然是自己,最初以为他是披着羊皮的狼,只认自己慧眼识真,对他一别两宽,活得天高地阔;等发现他也就是一只吃过狼奶的羊时,我懊悔自己曾经对他的记恨,内心一度幽怨自悔;没想真正的结局是他背地浮风为羽,刻石雕骨,聚沙成塔;而认为清高风雅不入俗堪的自己,却满身鸡毛带血飘……”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李红英打断九菲,同时握着她的一只手。
“那个孩子已经……”崔大勇迟迟疑疑的问。
九菲点点头说:“现在才知道眼不见心不烦真的是一种很高的境界。”
“要不找个人结婚吧?不敢想每天下班以后你都干些什么?”李红英继续劝慰:“咱那个老同学杨军,如果可以的话,你要是张不开口我去问问……”
“老魏的案子不破,我和他的关系就一日被人们诟病着,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容易,不想去打扰他。”九菲看一眼身边的两位好友说出自己的心声。
“其他人呢,可以找其他合适的……”
李红英话没说完,被九菲打断了:“以后再说吧,反正我现在也顾不得这个事。”
风停了,高高飘起的风筝忽悠悠的往下降,刚才天上人间的梦幻言语现在一下子被现实击落。
沉默不语时,一个身影从园门口走进。
大家都认识,是二院以前的药房主任章成宇。
脚步匆匆,脸上掩饰不着的激动:“九菲院长,哎呀,还有两位主任,你们好啊!”
崔大勇和李红英两位早已知道章成宇在此处暂时工作,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
章成宇看着九菲说:“感谢九副院长的帮助,医务科已经电话通知我回去工作了。”
“不用客气,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这些天来找章成宇的那些人,早被郑云飞已经熟知,并报给了杨军,且章成宇一次次求九菲替他在李局长面前说情。
没什么实质性错误,管理不严得到惩罚已经算了。
李建生最终同意了九菲的意见,通知章成宇回到本院继续工作。
章成宇表达完千恩万谢离开后,崔大勇看着九菲认真的说:“九副院长,您难道不怀疑这个章成宇从一开始就对毒品流穿二院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
“我们怀疑没用。警方已经查明他没参与毒品贩卖与销售的证据,管理不严停职几个月也够了,老章也不容易。”九菲说。
“其实章成宇私底下和我关系还算不错。听你这样说我心里真的很高兴。是不是当了副院长以后,境界会高很多?”崔大勇正开玩笑,电话响起。
“是,所以你要努力为自己创造条件,争取早日踏上这一步……”九菲明白崔大勇有意竞争分院副院长一职。
话没说完,崔大勇接起了响铃的手机:“哦,这样啊,能不能把你们的试用机器,先放到我们科室使用一段时间……那行,下周见!”
崔大勇挂了电话对九菲说:“你们公司的赵初,我老乡,向我推荐你们公司新代理的便携式X光DY机,我想先试用一下,如果可行再写申请,我们科室真的需要一台便携式DY机。”
“你和赵初是老乡?”九菲逮着了自己感兴趣的重点。
“是啊,赵初没给你说过吗?我以为你知道。”崔大勇云淡风轻的说:“我和他同一年考上我们那里的重点高中,三年的上下铺呢。高考时我考上了第四军医大学,而他则考上了另外一所医科大学,他毕业时也想留在这里,后来没留下就回了县城。去年是他主动找我,才知道他从老家辞职一直跟你们公司一起做生意。”
“赵初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代理总经理。”九菲静静的说:“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就是踏实能干。”
“对,他的确是一位可以信赖的人。他爸爸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老实可靠人。但他的叔叔和他堂弟赵雄光就不行,在我们那里滑头也是出名。他们家爷爷那一辈是我们那里方圆几十里有名的中医,后来他叔叔从父辈那里接到传承,愣是把祖传的好牌子弄得臭名远扬。到现在我回去村里还有人感叹,要是当初他们赵家的手艺传给赵初的父亲,也不至于到现在业道零落,成为黑淤泥。”崔大勇摇摇头,憾惜的说。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一奶同胞性情不一样的人太多啦。”李红英附和着。
炉火渐尽,三人欲犹未尽,看一下时间,李红英建议起身回家。
毕竟还在早春,太阳被远处的高楼大厦遮挡后,清寒很快漫卷密布。
环顾四周准备起身时,九菲看见郑云飞兴冲冲的跑过来:“饭店新开的几个菜,烦请各位帮忙试尝,给出宝贵的意见。”说完不等三人回答,转身对后面招呼:“快点!”
顺着小路看去,身穿红色服装的两个服务员推送餐车沿着水泥路从走进来。
“看来我们不得不晚些回家了。”九菲感慨着,招呼崔大勇和李红英既来之则安之。
一旁的郑云飞对两位不熟悉的朋友热情的微笑,并双手合拢拜托。
“老板太客气啦!”崔大勇和李红英齐声说道。
要离开时,郑云飞转身低声对九菲低声说:“杨副军长让您把章成宇也喊过来。”
九菲会意,大声对郑云飞:“感谢郑老板的热情款待,我们就三个人,不要弄太多了。”
“就剩一个火锅了,马上推过来。”郑云飞答道。
“什么?还有火锅?太多了,怎么可能吃的下?”李红英回答。
“就是!”九菲看着已经上桌的几个菜说。
“要不把章成宇喊过来吧,他应该不会走吧?”崔大勇大声的提议。
九菲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吩咐经理让章成宇接电话。
这顿饭,四个人直吃到晚上九点多,才起身。
好在郑云飞早已备好司机,把大家送到市区又各自送回家中。
九菲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刚打算开门,赵小六鱼一样的划过来。
已然不见他脸上的大墨镜和身上发着亮光的翻毛貂皮大衣。
此刻,赵小六里面穿一身深蓝色的西装,陪着一条浅绿色的领带,外穿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手里握着一束淡雅的浅紫色康乃馨。
“怎么演了一天的戏,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卸妆?”九菲边掏钥匙边调侃。
“卸了妆怎么让你欣赏我精致的妆容?”
“大言不惭!你以为你一件翻毛貂绒皮大衣加上墨镜就可以瞒过别人的眼睛?”九菲打开门说。
“呵呵!竟然跟踪我。说吧,为什么跟踪我?是想我寝食不安,还是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赵小六脱去大衣抢先一步坐在沙发上,看着九菲,似笑非笑的揶揄。
“别说,中午的在味潮鲜鲜猛地看到你出现,还真的差点没认出来。”
“谢谢嫂子心里有我!”趁九菲脱外套时,赵小六起身擎着鼻子闻了闻说:“老实交代,一个女人深更夜半在哪里喝酒聊天这么晚?”
“赵老板满身酒气不会行囊空空吧?”九菲往后躲着走进洗手间。
“我是只身探险,你呢?”
“我是无所事事的学着附庸风雅!”九菲甩着两只湿漉漉的手出来。
“这两天联系大护法了吗?”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大公司开着,花脸戏唱着。”
赵小六翻着眼睛,看着九菲:“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
“拣重要的说吧,累着呢!”九菲坐下后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快速的削着皮。
“那你先亲我一下!”赵小六有意把脸靠近。
早已习惯了这副油腔滑调和不正经,九菲顺势扬了扬手中的小刀,把削好的苹果带给他。
赵小六接过苹果,往后一仰,半躺在沙发上说:“我今天不仅看到雷大鹏和福林堂的老板称兄道弟举止亲密,还一同去了生态疗养院会见了赵红卫。”
“你去生态疗养院了?”九菲吃惊的问。
“是啊!”
“我们也在啊,就是郑云飞给我们送的晚餐。你没去吃饭?”九菲说这话时,没注意到赵小六满脸诡秘,脑子里全市杨军让他挽留章成宇一起的事情。
“没有啊,现在还饥肠辘辘呢!”赵小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九菲明白,赵小六早已知道自己今天的行踪,于是呵呵笑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竟然没有按照往昔的做派,挤进我的聊天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