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鱼妙荷已然想得明白,敢情佟尚志方才说话之时,已经潜运玄功震虚了脚下地板。
如此他固然避得潇洒,鱼妙荷这一招也已用老,情急间脱口惊叱道:“师兄你使诈!”
佟尚志暗自好笑,跟着凝声道:“一招已过,师妹小心了。”
他说罢趁着鱼妙荷攻守不可兼顾,便要一举将之擒下。不料正要出手之际,却忽听身后哗啦一声,随即竟是一道极烈罡风猛的斩向他后脑。
几乎与此同时,鱼妙荷也发出一声娇笑,柳腰轻折间无比滑溜的自佟尚志掌下闪过,身法直是说不出的从容潇洒,哪有一丝半毫招式用老的模样?
心知是着了对方的道,佟尚志苦笑之余却也暗暗点头。须知他之耳目异常灵敏,那背后突袭之人居然能将他瞒过,这份沉凝和坚忍绝对不可轻视。
不过佟尚志毕竟是当代武学大家,当下虽处变而不乱,间不容发之刻腰间长剑早已出鞘,伴着锵的一声锐鸣,堪堪正架住对方那一记凌厉的剑斩。
这一招本来十分精妙,大有反客为主之势,可惜佟尚志却忘了脚下地板已然受损。两剑轰击的巨力传导之下,那地板终究是无法负荷,断裂声中当场陷出一个大洞。
佟尚志一时不察,竟直直向下坠去。他心中暗道一声惭愧,觑准时机伸出臂膀,在地板上用力一撑,便要逆势冲上来。
那背后突袭之人不敢怠慢,运起全力又是一剑斩落。佟尚志冷哼一声,剑光挥洒间疾迎而上,力道比之先前更增三分。
两剑再度轰然交击,佟尚志虽说修为远胜,但人之发力皆从地起,脚下无依毕竟太过吃亏,垂直坠落之际还不忘脱口赞道:“好一招红玉击鼓!”
转眼间声音已经落到楼下,鱼妙荷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师兄这呆木头,还真是个武痴,小余姑娘你没事吧?”
那背后突袭之人正是余冰如,此刻只见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倒好似已经累脱了力的模样。
但她这时也无暇他顾,一面强压气血翻腾,一面焦急的道:“前辈快些带祁师弟脱身,晚辈再尽力阻挡一阵。”
鱼妙荷心知拖延不得,再加上早有计较,当下便点了慕云的昏睡穴,挟起他自后窗逸去。
余冰如正自松了口气,眼前却忽然一花,敢情是佟尚志又从那破孔中跃了上来。
余冰如不及转念,早已挥剑斩去,待触及之时却心头一震,原来剑锋所至竟然浑不着力,那只是一件赭红色的外袍而已!
这一下招式用老、先机尽失,紧接着便见一条矫捷人影拔身窜起,冷目扫视之下重重一哼道:“放肆!胡闹!师妹可是带着那少年自后窗逃了?”
余冰如撤步拦在窗前,横剑当胸之际正声道:“前辈若要赶尽杀绝,便先过晚辈这一关。”
佟尚志眉峰一轩,沉冷的道:“少年人不知进退,强弩之末还要勉为其难,当真痴妄。”
余冰如极力调匀呼吸,不卑不亢的道:“前辈一身通天修为,晚辈的确望尘莫及。今夜您若能高抬贵手,晚辈情愿代替祁师弟前往贵派,后续一切交涉由晚辈一肩承担。”
佟尚志不禁作色道:“荒唐!你那师弟非但罪行昭彰,更有可能是魔族余孽,本派岂能放他干休?”
余冰如摇摇头:“祁师弟秉性纯良,绝非残忍好杀之人,前辈还请调查过后再做论断。”
两人各有坚持,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佟尚志当即沉步逼上,厉声呵斥道:“速速让开,否则休怪佟某人出手无情。”
余冰如凛然无惧,对视中双手齐握剑柄,十成功力尽皆聚于剑身之上。
一身性命交修的玄功到处,冰心剑也似有所感,熠熠剑光化作雪青剑芒,遥遥指向佟尚志胸前。
强如佟尚志也不由得为之侧目,胸中倏地升起一股戾气,右手食中二指一骈,嗤的一声直刺余冰如咽喉。
余冰如孤注一掷,冰心剑立时卷起一片怒涛狂澜,匹练般剑光灿烂夺目,霍地斩向佟尚志胸口。
此时却陡见佟尚志两指一分,堪堪夹住冰心剑的剑身,正是破煞三式之“灵犀锁”。
这一招使得恰到好处,顿将对方的剑势齐中截断。但指尖方触到剑身的一刻,佟尚志却忽觉一道绝大的吸力卷至,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得,赫然是昆仑四绝中的“冰渊凝”。
佟尚志既惊且怒,打眼只见余冰如的嘴角虽然已经溢出鲜血,却仍然在竭力运起玄功与他相抗。
胸中的戾气蓦地一盛,佟尚志脸上陡现狠绝之色,无名指与小指运劲一屈,同时弹在冰心剑的剑身之上。
这一弹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却是暗潮翻涌,沉浑潜力透过剑身激荡而至。余冰如顿觉掌心穿过一道灼热无匹的凌厉劲气,随即竟势如破竹般循经走脉、侵体而入,不及转念间早已刺入心口!
余冰如虽然性情坚忍,但这一下钻心之痛,当真是痛入骨髓,身躯巨震间不由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哼。
佟尚志杀招既出,自己却也翟然一醒,千钧一发之刻毕竟是收回了三成力道。但饶是如此,余冰如依旧承受不起,整个人也顿时摇摇欲倒。
佟尚志见状不由得暗生悔意,正在心神略分之际,背后神道穴上却倏遭一指重重点落,血脉运行阻滞,当场动弹不得。
佟尚志恍然一悟,皱眉沉哼道:“师妹的断元神指竟已练到了第八品,看来毕竟是我小觑了你。”
鱼妙荷又迅快的点了佟尚志十几处大穴,这才轻喘着道:“师兄过奖了,我却半点都不敢小觑了你。”
她方自那破孔中潜行而至,又运起全副心神才制住佟尚志,这时也只觉一阵莫名疲惫。
不过她却不敢怠慢,疾步上前扶住余冰如,默察之下倏地变色道:“穿心剑蛊!师兄你!——怎地如此歹毒?!”
余冰如此时已经痛得晕了过去,身躯却还在本能的轻轻颤抖,显然在昏晕中还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佟尚志自知理亏,顿了顿方讷讷的道:“师妹勿怪,她一味胡搅蛮缠,我也是一时失手才误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