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流子与废物

卑从心中起，万般不如人。

生活这个表子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把我搓成了一个连骨头缝都透着怯懦和麻木的男人，

有根无种！

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加班到了晚上11点的我，故意错开了一个站下车。

“嘿！你最近怎么从这一站下车？害我找了你好几天。”那个叼着烟，干瘦，但骨架却很大的青年斜靠在路灯下，手腕上戴着一块不知道真假的绿水鬼。

短袖，露着一条大花臂，他叫李伟。

“走，请你吃饭！”

我在躲他，他也知道，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怎么耷拉着个脸啊，遇见我难道不应该是你最开心的事情吗？”

“老板，拿包软珍。”

“愣着干嘛，付钱啊。”

“来，抽根烟。”

我把脑袋从他咯吱窝下挣脱，愤怒的甩开他的手。

“我不抽烟，别让我闻到你的烟味。”

他180多，比我高多了，而我170多的身高，在他面前，总是成为被勒住脖子走的那一个，我很厌恶这样的行为，仿佛周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让我如芒在背。

“切，装X，没人看你的，你就像……嗯，就像是那种小透明，知道吧，猥琐、懦弱、假斯文，除了我，没有人的视线在意过你。”

“我想吃一个沙县套餐外加一个滋补锅，啊SIR。”

我是个治安辅助员，啊SIR这个称呼，更让我觉得不爽，不过是个连编制都没有的小合同而已，夸我？损我？

至于李伟，我听他说跟着大哥做工程，鬼知道，反正没见过，确切的说是没见过他的钱。

“啧啧啧，你看那妞，多正点，戴着一副眼镜，小白裙，一看就是那种欲求不满的J货，玩起来感觉一定很不错。”

他从不压抑自己的声音，在不算热闹的店里，如此粗鄙的声音很显眼，邻桌投来恶心的目光。

我低着头，脸有些臊红，不愿意理会他，往边上悄悄挪了挪凳子。

他就像是一条在大街上狂嗅雌性屁股的公狗。

尽管，我在夜里，也曾是那一条，连屁股也没得闻，但我避着人，除了天地和我，无人知晓。

“呀，朝我们走来了。”李伟边拍我的手边说道。

我抬起头，那张成熟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

“小秦，你也来这吃饭？”

我熟悉那张脸，之前在朋友的婚宴上见过她，印象很深，是附近一幼的老师，名叫文勇娇。

很温柔，文静的一个女人，比我大四岁，单身，在那次婚宴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曾乐忠于睡前在脑海中幻想一段与她的认识和邂逅。

突如其来的招呼，让我有些紧张。

“文姐，你……你也在啊。”

文姐微微一笑，“在不在你不是看到了吗？小秦你还是跟之前一样，真有趣，小脸红扑扑的，改天文姐给你介绍女朋友，这是你朋友吗？”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突然想到李伟的性子，急忙摆手，“不，不是。”

文姐却已经走出了店门，她应该没看到我的摆手。

李伟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当表子还立牌坊，你对她没想法？怎么？有我这个朋友让你很丢脸吗？”

“我跟你不一样！”我低吼着。

李伟一把拍我脑袋上，“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吃饱了，记得付钱，明天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完，径直追了出去。

“你没吃完！”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回家的路上，又是一个人。

“转我500，江湖救急，一周之内还你，不还我李伟提头来见。”

把手机揣回兜里，如果李伟真的践行诺言，他十个头都不够提的。

想了想，还是回了一条：没钱！滚！！

“我知道你今天发工资了，赶紧的，我真有急用。”紧接着手机信息狂跳不止。

我还是转了，转完的那一刻，我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每个月3000块钱的工资，还没捂热乎，就少了六分之一。

‘我铁定是出了问题的。’甩了自己两巴掌，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

前面就是我住了几年的狗窝，逼仄、破旧，不通风，楼下正对着垃圾坑，味道刺鼻。

我把自己丢到床上，掏出手机，划拉着短视频APP，一边审阅着一个个扭腚皇兄的女人，一边吐槽一两句：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B数，她们不会真的自己都相信自己长视频这样吧？

但我从不评论，一来是觉得不道德，心里骂骂就好了，二来，哪怕在网络上，我也怕与人起冲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想停下，但却实实在在停不下来，就是手指离开屏幕，切个后台的事情，却又这么僵持和焦灼着刷了两个多小时。

临着要睡之前，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秦，咱们治安署面向社会招聘4名女性治安辅助员，经过前期筛选，初步合格10人，将按计划于7.15日至20日组织体检和体测，你也知道，咱大队人不多，你也是队里老人了，我给领导汇报过，到时候由你组织她们参加，具体事宜我们明早交接。”

枯萎的精神似乎猛地活了一下，好像我这个小透明，突然受到了领导的重视。

好的，两个字飞速打在街面上，又觉不妥，删了重打。

“张哥，我的身份怕是不合适，不是还有其他在编的队员吗？”

“我们要负责正式治安官的筛选录用，工作量更大，要求更高，而且，已经上报过领导批示了，到时候你多辛苦。”

言语客气，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淡淡一笑，放下手机，双手交叠在脑后，开始在脑海中根据这几年体验过的流程，预演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女性治安辅助员，也许是一件美差。”

治安署除了正常的新老更替，治安学校的统招外，还会不定时面向社会招聘一部分，我自己就是这么进去的，而与男性不同，女性一般都会被安排在治安大楼里参与日常的办公。

每一个能被筛出来，进入其中的，超过三分之一都是美女。

心中虽然料定不可能真的发生点什么，但保持期望，也是美的，人生可能也就这点盼头。

枯燥的生活似乎重新注入了新的希望，我突然有点期盼7.15的那天到来。

正如我孩子时代，换了一双新鞋，期待着开学上课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