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气嘟嘟地踮起脚尖拉扯二姐的衣袖,抢过点心,递给凳子:“凳子叔,你吃。”
小丫头真诚地看着凳子,他眸光闪烁,“欸,我吃。”
大家看着一大一小对视的样子,都微微扬起了嘴角。分完了点心,青莲不放心朝外头看去,赶巧对上了李金铭探究的眼神。
青莲眉毛微皱,不屑的眼神让李金铭不舒服。灶屋里传来驼铃般的笑声,听得出来里面人不少。最可恶的那仨混混竟然成了她的义弟,他倒不担心被认出来,否则以这妇人现在的性子,怕不是老早找他算账了。
其实这不过是李金铭自个的想法,若是董梅深究这事,即使他不能被收监,那也惹得一身骚,在学堂里怕也不好过。
只不过董梅不喜多事罢了,只要不过分,她是懒得跟他计较。在她眼里,李金铭原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这时院里也弥漫着卤菜的香味。
“真香!”赵氏吸了一鼻子,“大嫂的卤菜在梧田镇可是独一份。”
董梅吃得倒是自在,赵氏有一搭没一搭的嘘寒问暖几句,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废物点心硬是要凑上来。
“大嫂如今可是名声在外啊。”赵氏接着道,“不但茅台卤菜顶顶有名,做让人佩服的是,把独门的织毛衣手艺都传给了整个梧田镇的人。这份气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赵氏不停奉承董梅,可她光顾着吃,笑而不语,让夫妇俩不免有些尴尬。
李金铭接茬道:“我们同窗都夸大嫂好气魄,就连县丞大人都对您赞誉有加。”
这么快就提到曾大人,可见最近他在学堂也借着她这东风了。
还真如董梅所想,原先那些看不起李金铭的富家子弟都跑来跟他结交。如今他在学校也算是个红人,就连先生都对他另眼相待。
“大嫂,若能在曾大人面前替我提点一二,弟当感激在心。”李金铭躬身行礼道。
董梅慢慢品尝着点心。思绪却突然想起前世的零食来,突然觉得手里的点心不香了。
赵氏见她放下点心盒子,忙道:“可是不合胃口?”
“有点腻味了。”董梅道,眼前的人更腻味,“他四叔刚说什么?曾大人啊,他早已知道你的大名。”
“此话怎讲?”李金铭嘴角一僵,她不会这么好心的。
“曾大人要来考察作坊,总得把我的情形了解一二。”董梅漫不经心道,“人家一打听,自然会连着他四叔一起了解了。这不难理解吧?”
“是是。”李金铭心下有些许紧张,仅一点,就能让他的名誉受损。董梅带着幼女,怀着孩子寡居,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尽管是董梅自个铁了心要离开的。
更要命的是,在读书人眼里,身为长嫂的董梅仓促分家,定是在婆家受到不公之待。
那曾大人他也会这么想,也不知道这妇人跟曾大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赵氏见李金铭神色失态,忙打圆场,“大嫂,咱们是一家人,老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我跟相公鲜少回家,家里的事情都是婆婆做主,我们又是最小的,怎么着也插不上手,真是该打,还请大嫂宽容一二。”赵氏和起稀泥来,一个该打了事。
“我说算了吧。”董梅起身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相公去了,我分家了。你是读书人,多点心思在圣人之道上。”
她没那么多耐心耗在这一家子身上。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身为男人有那么多特权,他李金铭不好好珍惜,竟想着占便宜钻空子。迟早有一天要栽了。
“咱们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董梅道,客套话她都懒得说,她跟赵氏完全不是一路人,何必自寻烦恼。
“大嫂,您真就这么决绝?”赵氏说完泪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好像董梅拿她怎么样了,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姐姐,因着相公的渊源,以后咱们甩都甩不掉了。”梅娘也无可奈何。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志明,瞧着这两口子赖皮赖脸的,他拄着拐杖咚咚咚地过来,志宏志远跟在后面护着。
“姐姐,刚才我听到一个声音,似曾相识的感觉。”志明倚在董梅身旁,“姐姐还记得我说过的蒙面人么,跟刚才那声音太像了。”
李金铭心下颤了一记,这混混莫不是认出他来?
“志明,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四叔的。”董梅指着李金铭道,“难不成是他四叔花钱雇你们谋害我们?”
“难说,人心隔肚皮。”志明道。
“大嫂,什么害不害的,把我都搞糊涂了。”李金铭掩饰的很好,一脸懵的样子,把声音也调高了几度。
“前不久,有人花钱请当时流落街头的志明他们谋害我。”董梅淡淡道。
“这,这事怎么能扯上相公?”赵氏神色微顿,“大嫂,定然是弄错了。”
李金铭神色微怒,“你可不要胡乱攀扯,凡事要讲证据。你如今是大嫂的义弟,以前的恶习得改改,别让大嫂寒心。哼!”
志明冷眼回视,“我只是说很像,您这么着急,莫不是心虚?”
“你?越说越离谱!我怎么会谋害大嫂。”李金铭急忙辩解。
“大哥,就是他,那日的声音跟他一样一样的。”志宏指着李金铭道,“尽管刚才你故意变了调子。”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那等丧尽天良之事,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李金铭辩解道,“光凭声音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确实如此,所以你才蒙面。”志远眸光冷沉,“不过你要是被衙门传了过去,咱把事情再闹大点。你猜别人会怎么想,你的同窗、先生会怎么想?衙门是不能把你收监,但是在学堂乃至整个镇子还能自由自在?”
这小子竟然吓唬他,不就是个混混么?别以为跟了这妇人,就把自己当个人。
“真金不怕火炼,相信曾大人不会冤枉好人。”李金铭道。
“大嫂,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相公是不会害你的。”赵氏道。
董梅不理会赵氏,盯着李金铭道,“这事我本不想深究,但不是不能深究。”
“得失这么明显,我想他四叔应该拎得清的,对不?”董梅道,转头又对着赵氏,“刚才你说我决绝?我都这么宽容大量了,你们都不领情。”
赵氏哑口无言,这情景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眼前的妇人跟她以前见过的还是一个人么?怪不得相公说这妇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