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种药材,收药材的时候是少不了要请人手的。
“姐姐说的是。”志明道,“今个种的胡子皮只够十来亩的苗,下一批得明年才有。”
“不过顾老还打算到山里寻些野生的,说这个也不难找。”志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把情况跟董梅汇报下。
说得好听是百亩荒山,其实能利用起来的能有七八成就不错了。
“行,你跟志宏俩人好好跟着顾老学。我瞧着他是个极有本事的,不光是药材方面。”董梅压低了声音道。
“知道了姐。”志明道,“我们也发现,别看他一把子年纪,上山比我们都快,还不带喘气的。”
此时志宏已经带着顾老头去了他的客房,就在他们哥仨房间的对面。
而秋菊正在跟莲儿柳儿交代明个上工需要注意的事情。
酒楼人多手杂,最是能历练人的地方,但也存在很多不安隐患,特别要小心在意。少说多做,多看多听,谦虚谨慎。
“遇事切记不要逞强,一定让掌柜出面。”秋菊道,“至于在米粮店,做到细心就好。”
姐俩连连点头。
“记住你们先生说的话。”董梅也来到她们房间,“那天王掌柜的意思是想让你们教教他外甥,那你们就教他一些,但是娘教你们的算术技巧、图表等就先别教。”
董梅看了眼懂事的女儿们,接着道:“倒不是娘藏私,因为那些东西学起来费力,反而会让人觉得太难而没了信心。”
“娘,我们明白。”青莲道,“若不是娘手把手教我们,我们也很难悟懂的。”
“总之,能教的就教人家,到时候你们也有个帮手。”董梅道。
这日夜里,董梅却怎么都睡不踏实,心里惦记着姐俩明日上工。毕竟孩子还小,也就是刚入小学的年级。
但是世道如此,想想苦杏姐妹,想想豆腐坊里新来的那个女娃,都是这么苦过来的。
迷糊中,她听到一阵爆竹声。大半夜的,谁家放鞭炮啊。
“姐姐,姐姐。”耳边响起了她惦念的声音,是梅娘!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梅娘,是你吗?”董梅激动得出了声。其实小四满月那日梅娘就回来了,这段日子一直在她们身边,只是她感应不到而已。
“姐姐,我婆婆刚又得了个孙子。”梅娘答非所问,语气间带着点不甘。
董梅沉默了一会,道:“甭管人家生了什么,咱们的小四多好啊,你瞧瞧她眼睛多亮啊。”
“都是我的孩儿,我都疼爱,就是觉得没个男丁,往后姐姐的日子会更艰难些。”若是有个男丁,女儿们嫁人了也有个靠山,婆家人也会看重几分。她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罗氏那样磋磨她,还不是因为没有娘家当靠山,才会无所顾忌。
这不过是梅娘自个的片面之感罢了,不过,她倒想问问梅娘,她的娘家真就没人了么?
“姐姐,我爹他其实不是我亲爹。”梅娘想起往事,被金水安葬的并不是她亲爹。
“如果不是他,我就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听到这,董梅一脸震惊,她可真能忍,认识大半年了,都没跟她提过这些。
“那你的身世……。”
“小时候的事儿我一点儿都不记得,只觉得一直被关着,中途似乎转了好几个地方,整天待在黑乎乎的屋子里。突然有一天,我被拉到集市上去卖,一同的有好些人,大人小孩都有。”
当时她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病恹恹的都快要死了,所以买家奴的都看不上她。
她倒是想被人买去,若是能到正经人家当下人,不失为好的去处。最后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婆子看上了她。
好些人说那婆子捡了个大便宜,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接客。
懵懵懂懂的她也大概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哭着喊着求婆子别买她,可是人婆子哪里会有怜悯之心啊。
正当婆子交钱拿人时,有人在场下大喊一声:“这孩子我买了。”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汉子跨步走到台上,“把这孩子让给我吧?”
“凭什么?是我先看上的。”花婆子当然不让了。
“所以我才跟您商量啊,您没见她病得厉害?”那汉子指着梅娘道,“瞧她面黄肌瘦的,看样子关了有一两年了。说不定身子已有什么大毛病,到时候您不是得不偿失么?”
那婆子一听,又仔细瞧了瞧梅娘。眼珠泛黄,脸皮蜡黄,头发也黄黄的,整个一蔫黄样儿。身子也没几两肉,即便要养那也得费不少钱。那种地方还是喜好丰盈的居多。
场下又有人议论:“这孩子看来不是长寿之人。”
花婆子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既然都有病了,你买去又有何用?”
汉子苦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瞒大家说,我儿子也病了,都说撑不了半年。”
“那你?”
“要是这孩子也去了,就给他当个伴儿,要是她命大活了下来,就让她给我们养老送终。”汉子眼泪都流了下来。
也有人质疑他的意图,“保不齐你就是买去配阴婚的!”
那婆子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晦气!”她甩了一帕子,扭着肥腰转身离开,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可惜了,多好的胚子。”
那汉子交了钱,就把梅娘带走了。
情况还真如他所言,家里的确有个病得快要死了的男孩子。半年后,那孩子就死了,可梅娘却日渐好转。她就成了他家的女儿,算是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
可是那年碰上了罕见的旱灾,蝗灾,地里颗粒无收,体弱的娘扛不住也去了。
她爹就带着她一路逃荒至此。
她记得被卖的那地叫嘉平县,离这儿有百十里路。
“梅娘,你就不想找到自己的家人么?不想查明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董梅问。
“除了名字,都不记得了,怎么查?”梅娘道,“我爹找大夫给我看过,记得当时大夫的意思是,大概被关的时候生了病,或是惊吓过度,才想不起以往的事儿。”
“不过,我经常梦到一个男子给我做花灯,梅花形的,梦里喊我‘梅儿’,但是想不起来他的脸。我有种模糊的感觉,很小的时候,家里人特多,特热闹。”梅娘说完叹息一声,“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已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