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谁眼里有你这个大哥

即便李金铭在家，罗氏也没给大房准备晚食。

等饭的工夫，李金富去到堂屋，李金铭忙招呼道：“大哥一起吃吧。”李光祖也听习惯了，罗氏生的三个儿子，论资排辈一直不把金水当大哥。

“不吃不吃。”李金富道，“我就是来问问娘，明个要做些什么？”亲弟弟中秀才这么大的喜事，他当大哥的也得多出力。

罗氏垂着眼睛吃饭，瞧都懒得瞧他，“明个要三十斤猪肉，十只鸡，你去买吧。”

“成，那我赶早去。”李金富接了活儿，还挺高兴的。吃饭的时候，王氏瞪了他好几眼，明个早上看你怎么办？

隔日天蒙蒙亮，李金富来到罗氏卧房门前。

“娘，我来拿买鸡买肉的钱。”

卧房里半天没吱声。

“娘？”李金富又喊了一声。

“我有钱用得着你去吗？”咯吱一声门开，罗氏赌气地推了一把正杵在门口的李金富，“你当大哥的，买不得点肉给亲弟弟庆贺？”

李金富这才明白过来，罗氏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他的钱不都上交了么。

“娘，我一个钱都没啊。”

“那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罗氏冷声道，昂着头朝灶屋去。留下李金富一脸的愁容，这不明摆着要他找王氏拿钱么？

他看看罗氏的背影，又看看自家的房间。

王氏今个不去上工，毕竟是家里的喜事，她还是得帮着操持。见孩子们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开了房门出去，正撞上迎面进门的李金富。

“娘子……”李金富支支吾吾，“借我点钱吧？”

昨个晚上李金富一说要去买肉，她就预料到是这个样子。

“你知道，我身上一个钱都没有，前儿个买盐巴都是跟二婶借的。”王氏说着就朝灶屋去，她知道，今个这灶屋里的活八成都是得她来做，索性早点动手，该洗的洗，该切的切，少说也有十来桌的客人。

“我是大哥，给亲弟弟庆贺买点肉不应该的吗？”李金富上前拉住王氏的手臂，看了看院子，压低声音道，“今个大喜的日子，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面子？”王氏冷哼一声，“再说咱没分家，凭什么要你单独出钱买肉？若是分家了，咱该送礼送礼，该出力出力。”

“我是大哥，多出点怎么了？”

“他爹，你能不能把事情拎拎清楚！”王氏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谁眼里有你这个大哥？”

“你非得要吵起来！”李金富把王氏王里拉了拉，生怕灶屋的罗氏出来，否则真要闹起来，叫左邻右舍瞧笑话了。

王氏甩开李金富的手，整了整衣服，“是你脑子不清醒。”

“我倒不明白了，一年到头，你的儿子们没吃上几块肉，反倒舍得买几十斤肉撑面子？”王氏瞧着眼前的男人，真心靠不住。

“既然你自个要疼亲弟弟，那就自个想办法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想在这儿瞎耽误工夫。

“你……！”李金富气得扬起了手。

“住手！”李光祖不停咳嗽，缓步过来，他摆摆手示意王氏忙活去。

“爹？”

眼前的二儿子急得紧了紧了眉毛，这表情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李光祖暗想，不同的是，王氏没有罗氏那样跋扈，否则这儿子早就变成他一样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李金富手心里，低声道：“拿去买肉，别跟你娘说。”

李金富紧紧捏着手里的碎银子，约莫有二两。

“元海娘是对的。”抛下这句话，老头朝外头走去。每日晨起，他定要去地里瞧瞧，哪怕是农闲的时候，他也要去走一走，看一眼地里的庄家，心里才觉得踏实。

一路上，李金富想得最多的是，他爹是如何在他娘的高压下攒的银子？也许是仅有的二两银子拿来贴补他了，李金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又想到老头说的那句话，他自个心里也明白，王氏是为了儿子们才得罪了他娘。

但是那毕竟是他娘。

开席的时候，院里摆了十桌，有些坐不下的就挤在一起。挤不挤的大家倒不在意，可是菜不够味，量不够多，大家心里还是有意见的。

村里人来吃席，那也是给了分子钱的，虽说那不过是表表心意，但是李金铭中秀才这样的大喜事，主家不该多添点钱，做点实在的招待大家吗？

“这饭菜跟梅娘家的没得比啊。”

“谁能跟梅娘比，就连地主老财家也没那么舍得。”一妇人接过话茬，用筷子在碗里翻来翻去，“不过，这一盘子十片肉，咱一人一片，挺好。”

大家看看桌上的菜，什么萝卜炖肉，少见的几块肉算是点缀。溜肥肠倒是舍得，一大钵的分量，可是那个味儿实在是差得远了。还有一大钵名副其实的鸡汤，她们也懒得去数鸡汤里面到底是三块鸡肉还是五块鸡肉。

“对了，今个梅娘家一个人也没来？”有人瞧了瞧四周。

“搁我我也不来。”一妇人道，“听说叫汪婶子替她带了礼金过来。”

说着说着大家伙儿又扯到董梅头上，都说董梅不稀得搭理这头氏对的，瞧瞧这席面的做派，也太小气了点。

穿梭在院里的罗氏，得意得下巴都要掉了。

“赶快吃，吃完了我还得回去赶工呢。”那妇人道，“梅娘说了，趁着天没冷，赶紧多织点。梅娘还说了，织得又快又好的，年下给个大红包奖励呢。”

“可不，瞧她大方的，必不食言。”

这桌妇人的话，传到隔壁一桌，也都停下拉呱的嘴，赶紧扒拉几口饭菜，还是挣银子要紧。

最后一碗菜端上桌的时候，王氏也甩了甩酸痛的手，跟着到了院子，见大家神情，她也知道人家不满这菜品。她男人明明买了三十斤肉，罗氏硬要切下一大块留着不舍得煮给客人吃。

这么大的喜事，这么抠门，也只有罗氏能做得出来了。

一妇人拉住王氏问道：“元海娘，你今个没去上工？”

“今个家里大喜事，我得在家帮忙呢。”王氏笑道，“不过昨个我都跟人说好了，不碍事的。”

“也是，你们管事的时间自由点。”

几个妇人吃饱了，也不多聊，下了桌就赶去织毛衣了。那边几桌的汉子也是一样，酒也不喝，抹了一把嘴就要告辞。

“你们再喝点啊。”李金富哥俩忙着劝酒。

“不了，作坊里事儿多。”

见人都离开了，哥仨接着陪主桌的人喝酒。这桌菜实在多了，看菜色不过是添菜的时候把肉都挑到这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