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了。
显然,事情的严峻程度已经超乎想象。
这个时候,唯一要做的,和能做的,就是待在住处哪都不要去。
这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
从这一刻开始,吴驹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而待在暗处的人,却彻底陷入了被动。
这一夜,岐山无眠。
……
子时,吴驹从自己和苏长老的亲信中抽调人手组成调查小组和搜山队,开始对这件事的始末展开调查。
子时三刻,发现多处起火点,正式确认弟子宿舍失火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丑时,不断有弟子前来提供线索,纵火后的事逐渐被拼凑、还原。
卯时,吴驹站在岐山山门前,看着大批军队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岐山。
子楚离开前,曾经交给他一枚秦王印信,凭借这枚印信,可以向岐山周围十个城池发号施令。
吴驹心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他持印信,号令周围十城开始戒严,并从十城守军中抽调了一部分进驻岐山,用来封山和搜山。
现在的岐山,真的是铁桶一般!
别说人了,鸡都飞不出去!
“真是够意思啊!”吴驹这么感慨。
直接赠与一枚印信,赋予他调动军队的权力,虽然不乏拉拢之意,但也确实是大手笔了。
子楚这个人是真的不错。
不止是给吴驹印信这件事。
子楚在位期间广施仁德,任用贤臣,攻韩,攻赵,攻魏,灭东周,抵御第四次合纵,妥妥的明君。
后来政哥能一统七国,和子楚打下的基础有很大关系。
只可惜,在位三年就去世了,死因也众说纷纭。
再加上有嬴政这么个统一七国,留名千古的儿子,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子楚的贤能和政绩。
但在吴驹看来,现在的七国国君,属子楚最有能力。
“在位三年而薨……兴许这一世有我在,子楚能躲过这一劫。”
吴驹自言自语道。
…………
卯时,张森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我看是壮士断腕吧。”得到这个消息的吴驹嗤笑着说道。
以为张森一死,整件事就会结束?
未免太理想了。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区区一个执事远远不够平息。
吴驹从自己的药库中取出几颗白色的石头交给魏磬。
“把这东西研磨成粉,慢点磨。”吴驹说。
魏磬挑眉:“这不是硝石吗?”
“嗯。”吴驹点点头。
“您不是说要……解剖尸体吗?”魏磬问道:“我记得硝石是用来攻毒消肿、利水泻下、破坚散积的啊,好像也有人拿它炼丹。”
“说的没错,但我没打算拿它入药,至于炼丹……拿这东西炼丹纯粹是嫌自己命长。”
吴驹摇摇头:“总之你磨就对了,一会师父给你露一手。”
“哦哦。”
魏磬将硝石放进研钵中,小心翼翼的研磨着。
一旁的吴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忙碌了半宿他也总算可以休息休息。
有个徒弟就是好啊!
吴驹就这么看着魏磬的侧脸。
魏磬感受到这股目光,脸色烧的通红:“师父您别盯着我……”
“好吧。”
吴驹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开始闭目养神。
他倒不是脸皮薄,主要是魏磬脸色红的跟火烧一样,吴驹唯恐自己这个小徒弟自己就把硝石给点炸了。
过了一会,研磨声渐停。
“好了?”
“好了。”
吴驹点点头,从自己的院子中搬来一个大木盆,将水倒进去,说道:
“好好看好好学,为师让你知道什么叫走遍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师父,数理化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日后再说,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吴驹拉回正题,将白色的硝石粉末一点一点倒进水中。
只见水中一点一点凝结出冰花,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短时间内瞬间形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块。
魏磬瞪大眼睛。
她当然认出了眼前的东西,她只是不敢相信。
伸出手一靠近,瞬间感受到一股凉意扑来,魏磬这才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这是冰?”
“正是。”
吴驹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泪流满面,他终于也体会到学霸装逼的感觉了!
魏磬震惊之余,非常不解。
现在已经入秋,岐山也属于北方,但这气温就算再下降也不至于结冰啊!
莫非与硝石有关?
于是魏磬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吴驹笑了笑:“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魏磬心里好奇得如蚂蚁在爬一般,她拉着吴驹的手臂摇了摇:“您别卖关子了嘛……”
吴驹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徒弟还会这一套。
他可架不住魏磬这么撒娇,于是便组织了一下语言,为其解释了原理:“简而言之就是硝石在进入水中后溶解并发生反应,大量吸收热量,导致水结冰。”
“哦~”
魏磬似懂非懂。
她看向吴驹,眼神中隐隐约约闪烁着崇拜的目光。
非极寒却可制冰。
在魏磬印象里,大概只有冰雹可以办到了!
但那可是上天才能降下的气象啊!
师父懂的真多啊……
“师父你为什么会懂得这些啊?”
“这里面的水很深,你要是非要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九年义务教育的伟力。”吴驹正色说道。
“九年义务教育……”魏磬默默记下这个名词。
是什么门派、亦或者授课方式吗?
她觉得师父口中总是会冒出一些新奇而怪异的名称,令人摸不着头脑。
想不通,干脆便不去想了。
魏磬问道:“所以……您制冰有何用?”
“今天天气太晴朗,温度有点高,搞点冰块降温,防止那具尸体腐烂。”吴驹说。
接下来,吴驹又反复进行了几次同样的操作,制了七八块冰,将其堆在尸体下方。
硌不硌吴驹不知道,反正降温的效果非常好。
做完这一切后,吴驹正式开始了解剖。
说实话,吴驹是真的不懂这个,
但没关系啊!
他会做手术。
吴驹觉得此二者都差不多,无非就是把人切开嘛!
“果然如我所料,外面的手术创口做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只要看到创口里面,就会发现更多的破绽。”
吴驹点点头。
“您不是都知道此人不是邱磊了吗,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解剖呢?”
魏磬一边辅助吴驹,一边将头转过去,她实在没法接受在尸体上动刀子。
“死人能告诉我们的东西,很多时候比活人更多。”吴驹说。
今天要不是尸斑和骨骼颜色的破绽,他就真的栽在张森和纪敢手里了。
“我打算找个时间再开一门,独立在传统医术和手术之外,就叫法医,专门研究死人,可以为判案提供不少帮助,就像今天的事一样。”
吴驹目不转睛的盯着尸体,口中却问魏磬: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你这手术才学了个半吊子,转行还来得及。”
“唔唔唔唔唔唔。”
魏磬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吴驹笑了笑,旋即继续专心致志的干自己的事。
魏磬转过头看了一眼吴驹。
她觉得吴驹在专心干某件事的时候非常帅。
如果现在他的面前不是尸体就更帅了……
“果然!”
吴驹放下解剖刀:“这也是个身患绝症的人,虽然不是和邱磊一样的癌症。”
“这就是法医的作用,尸体没有脉象,无法望闻问切,但我们依然可以判断他生前得了什么病、吃了什么东西,甚至是去了什么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
她真的不是很想听尸体上的事啊!
“那粗略估计,就是这人身患绝症,所以打算在死前发挥发挥余热,做一笔交易,于是成为了邱磊的替代者。”
吴驹说完之后,突然沉默了。
魏磬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还有什么疑点吗?”
“当然,这整件事最大的一个疑点就是幕后主使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找个替代者。”
二人同时沉默。
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军士出现在门前:“参见吴卿!”
“免礼,有什么事吗?”吴驹问。
“吾等已经找到邱磊了,特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