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饮下几樽酒,浅谈几句,便迅速进入了正题。
说实话,周国大夫此时此刻对吴驹的感观可以说是非常复杂。
说喜欢那肯定是谈不上的。
如果没有吴驹,周王和孙隐说不定就可以带领韩魏联军打赢函谷关那一仗,届时便能让燕赵楚三国坚定合纵之信念,派出军队,五国兵马齐聚函谷关,叩关攻秦,取得胜利,函谷关之后,秦国再无任何可以阻碍的关卡,随之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就算不攻破秦国,也能遏制其东出的势头,挽周王室之将倾,一切的畅想都好像顺理成章,令人心驰神往。
但函谷关一战败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周王朝立国至今,已经近八百年了。
若是正儿八经的算起来,七年前,周朝最后一位天子周赧王驾崩之时,周朝就已经覆灭了,现在仅存的东周公国只能算是这个王朝的最后一点米粒般的光辉,是周王室的人在这小小的东周几十座城邑中抱团取暖。
几天前,他们还在畅想着五国合纵,王朝复辟,号令诸侯,可短短几天,函谷关的大败就亲自打碎了他们的白日梦。
二十万韩魏联军折损十五万。
孙隐卸任纵约长,离开洛阳。
周王被迫前往秦国。
当年的西周文公在战败之后,亲自前往咸阳向秦昭襄王叩首认罪,周王此行,不知要在咸阳受到多大的屈辱。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吴驹脱不了干系。
如今的周国,遭遇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疫病,又遭遇了一场大败,举国颓靡,人心涣散。
偏偏洛阳、成周、巩、成皋,周国千千万万的患了病的百姓都知道医家魁首吴驹手里有治愈类伤寒的药,都知道唯有此人能让他们活命。
又爱又恨,大概就是这么个心情了。
犹记得周王离开洛阳的前一天,将周国大夫召入宫中,二人站在宫殿的屋檐下,看着殿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周王目光飘忽,轻声问:“你说我大周可还有一线生机?”
周国大夫张了张嘴,想了个说辞,正想开口,却见周王举起手拦住了他。
周国大夫这才明白周王不是想要个答案,或者说他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所以不想再听。
周王话锋一转:“寡人和韩王、魏王,皆向医家魁首吴驹发出了邀请,请他来到周国、韩国和魏国治愈疫病,他已经回了书信,答应了。”
周王说:“过几日他便会到,我多半是没有亲自迎接他的机会了,你负责招待他,只要他愿意为我周国子民治愈疫病,便配合他的所有要求。”
“臣遵命。”周国大夫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谈话结束,二人不语,少许后周国大夫告退。
……
听闻魁首手中有可以治愈类伤寒的药物,不知是否属实?”周国大夫开门见山的问,他的话语中隐藏着一种急切。
一旁的张平和魏国大臣也不约而同的盯着吴驹,二人对吴驹倒是不像周国大夫这样情绪复杂,毕竟韩魏虽然一战大败,元气大伤,五年之内是别想对外发动战争了,但他们的状况要好一些,起码不像周国这样有灭国之灾。
“属实。”吴驹点点头,干脆的承认了。
“那不知可否将此药提供给我周国?只要魁首愿意,金银珠宝,高官显爵,我周国绝不拒绝。”
“我韩魏也一样!”张平和魏国大臣也立马表了态。
“好啊。”吴驹点头答应。
三人不约而同的一愣。
他们没想到吴驹答应的这么快。
这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其实是他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函谷关一役中吴驹起到的重大作用,以至于给韩魏带来的巨大损失,让他们潜意识里把吴驹当做敌人来看待。
“我是以一名医者的身份来到周国、韩国和魏国,不必把我想的这么唯利是图。”吴驹淡笑道。
他虽然是接到魏焕、韩商陆、韩非等好友的请求,外加上韩王、魏王、周王皆向他发出邀请,但吴驹确实是心系百姓的,不然也不会在第二批青霉素制作完毕之后就这么快的出关赶来。
更何况,他这一趟来从某种意义上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毕竟现在韩魏周妄图杀他泄愤的人不在少数。
听了吴驹的话,周国大夫、张平、魏国大臣三人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起身拱手作揖,说道:“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
“不必,我也很能理解几位的心情。”
吴驹说:“放心吧,青霉素我会无偿提供给韩魏周。”
“不,这药物的钱,只要是提供给我们国的子民,我们都会承担的。”周国大夫说。
吴驹笑了笑,道:“这么豪爽啊,你们也没问问这药多少钱?”
三人一愣,他们还真的没想到这茬。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没想过有什么药会贵的以一国之力都负担不起。
但转念一想,吴驹手中的药现在可是当世中唯一可以治愈类伤寒的药,而且据说药效非常好,说不定价格真的高的吓人。
三人用余光交换了一下眼神,却听一旁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不知魁首打算定价几何?”开口的正是韩商陆。
吴驹想了想:“那就定个半贯一粒吧。”
“什么?!”
众人齐齐的一惊。
吴驹眨巴眨巴眼睛,这是定价定贵了?
在函谷关的时候,子楚和吴驹短暂的聊过一些关于这次疫病的事情,这位财大气粗的秦王说要给吴驹报销所有青霉素的钱,当时吴驹就是说的这个价。
感觉还行啊,那些汤药丸散有些折算下来比这还贵呢。
“这么便宜?”张平愕然。
原来是卖便宜了。
吴驹轻咳两声:“咳,卖贵了底层群众吃不起嘛。”
“魁首果然医者仁心。”三人顿时又是一顿惭愧,被吴驹的精神折服。
仔细想想,吴驹虽然直接导致了函谷关一战中他们的战败,但人家只是干了一个医者该做的事,那就是治病救人。
吴驹乃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天下百姓考虑,反倒是他们站在主观角度,身为己国臣子,以两国交战的角度看问题,以至于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羞愧啊!
韩商陆听到吴驹的定价,同样有些讶异,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向着吴驹拱手一揖以示敬佩和感谢。
魏焕对这个定价也很意外,更加对吴驹佩服了,紧接着问道:“魁首接下来有何计划?”
“没想好。”吴驹说。
众人眨巴眨巴眼睛。
“我是真没想好。”吴驹无奈而坦然的说:“我对韩魏以及周国这边的状况也不太了解啊,抗大疫如治小病,当对症下药才是。”
不过他目前所想大概就是召集两国医者,以洛阳为中心,向周围的韩魏辐射。
“言之有理!那事不宜迟,我等这就为吴卿讲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