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省通州虽好,但毕竟也是有主人的,程诺不过是一个过客。
深入学习一段时间后,便决定动身前往沪市,参加中华职业教育社。
这次他拒绝了张蹇的好意,来到沪市后决定自己去逛逛,领略一下此时亚洲第一大城市的魅力。
走在街上,一眼就能看到的是沪市要比北平城干净许多,不用担心走几步就碰见一个惊喜。
与此同时,这里把人力车叫为黄包车,不是故意标新立异,而是因为沪市把他们统一管理,抹上了黄色涂装,久而久之就名字成了黄包车,这种叫法算是当地一个小特色。
不过程诺今天可不算赶巧,逛了几条街碰到的黄包车上都坐满了人,行色匆匆。
心里忍不住吐槽,果然是魔都,人家民国就开始打车难了。
幸亏运气没有坏到极点,在对面碰到了一辆空车,程诺赶紧上前招手。
“哎~师傅,你看错方向了,是这边,对,就是我,我坐车。”
师傅显然是忙坏了,顾不得擦脸上的汗,张望了几圈才看到程诺。
“哎呦,对不住了,一时没看见您,俺实在是忙嘞有点找不着北了,先生恁这是要去哪儿?”
程诺本来也是逛逛,看看这个时代的生活,自然也就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上了车笑道:“师傅,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不过上海本地人最喜欢去哪儿,麻烦您就把我拉到哪儿吧。”
“嘿嘿,让先生听出来了,俺是豫南的。”等到顾客坐稳,师傅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其甩掉,慢慢掉头:“这么说俺就明白了,原来恁也是去大世界的啊,那坐好了,俺这就出发。”
程诺笑笑:“那就辛苦师傅您了,就去大世界吧。”
虽然前世听说过这个娱乐中心,但始终没有机会去游玩,等他成人了才知道大世界早已歇业,等到开放后成了博物馆形式,再提到沪市的游乐场便只有迪士|尼了,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师傅在前面拉着车,介绍道:“恁是不知道啊,这大世界啊今年才开业,可挡不住人家生意好啊,天天晚上都爆满,我今天光往那儿拉了十来趟。”
程诺在后面附和:“都说‘不到大世界,枉到大上海’,师傅,咱这儿有这么个说法吗?”
“可不是咋滴,恁是不知道里面花样有多多,里面有京剧、沪剧、昆剧、木偶戏等等,还有大鼓、三弦拉戏、杂技,反正啥都有。”师傅说完,转过头又讪讪笑道:“不过俺舍不得进去玩,这都是听坐车的先生们说的,要是错了,恁可别怪俺。”
程诺叹了口气,没有接着往下说。
师傅仍然很热情:“俺听说啊,当初有人从进门口被挤到出门口,抱怨那个大世界太大了,居然还有马路和电车,恁说说这,不是花钱买罪受么。”
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听他讲话的“上流人士”,师傅把攒的一肚子话都给说了出来,就算不好笑也尽量把它说的好笑,这份尊敬让他抬起头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了大世界,师傅甚至表示可以优惠点,只要回来时还接着坐他的车就行。
在看到对方满头大汗,程诺自然不会克扣,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师傅见状更觉得受到尊敬,乐呵呵道:“先生,恁放心去玩吧,俺就搁附近转悠,保准恁一出来就能看见俺。”
说完话,迈着异常欢快的步伐向别处驶去,而对比别的飞扬跋扈的乘客,程诺竟然成了一个异类。
人要是过着悲惨的生活,总想找个更加悲惨的人去欺负他,好像做完这些后心里能获得快慰。
程诺见状摇摇头,跟着人群往大上海里面走去。
原本程诺已经做好误闯青楼的准备了,里面的表演特别正经,老少皆宜,票价绝对算不上贵,只要两毛钱,孩童及仆役减半。
上下分为三层,新世界第一层的大剧场,京剧时髦儿戏,两个半小时,随后是女子新剧,由爱华社演出一个半小时,然后是影戏两个半小时。第二层主要是北方曲艺,由不同的演员轮番上演三个小时,然后是改良本滩,演出一个半小时,接着是改良苏滩,演出半个小时。第三层是名家说书,都是评弹名家轮番上演。
全天24小时都有表演,再加上楼下跑冰场、弹子房、屋顶花园和中西饭店,整个建筑空间就非常热闹。
原本程诺是抱着观察的视角来的,可看了机场下来还是被老祖宗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尤其是影戏,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而且令他没料到的是,居然还有幸在露天影院看了几部好莱坞电影,什么《暴女借穿衣》、《乘迟一步》等等,名字都没听说过,剧情也比较简陋,黑白色不说,声音也没有,但演员们的肢体动作看着就是乐呵。
不过程诺终究还是没有忘记他来的目的,观看周围人对电影的看法,发现大家对这也都挺喜欢。
“光头,侬看这电影几次啦,它好看不好的啦?”
“嘎梁,侬不晓得它的大名啊,《暴女借穿衣》呀,听名字就知道当然是好看的啦,爷咾娘看了都走不动路呀”
不过沪市话终究是有些难度,连猜带蒙听了几句后程诺就跟不上了,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是很满意,对下面的故事也比较了解,看样子是看过好几遍了。
换个角度看看,似乎文娱产业也可以搞一搞,毕竟米老鼠也都没上市,虽然只是黑白默画,但也大有发展前途啊。
越想越多,到最后程诺都忍不住想掐自己一把:这人啊,是越弄越贪心,什么都想掺和一脚,也不管能不能消化得了。
不过就在他思想发叉的时候,眼前过去一个中年男人,似乎是个熟人。
程诺连忙上前,正是梁任公,此刻的他正抱着女儿到处闲逛。
“哎呦,任公好巧啊,看来这大世界不够大啊,在这也能碰到你。”
梁任公脸上先是一愣,不过在看到来人后脸上也是露出笑容:“确实是巧啊,在这里碰到了你,不过也不能完全说是巧,毕竟我也得来参加中华职业教育社。”
梁任公抱着他三岁的女儿,看了看女儿说道:“司马懿,快跟程叔叔问好。”
小女儿非常可爱,小脸像是能掐出水来,奶声奶气打着招呼:“程叔叔好。”
不过程诺在听到名字后还是傻了一下,这当爹的给女儿取司马懿的名字,还真不多见,试探性问道:“令爱本名叫司马懿啊?”
梁任公哈哈大笑,解释道:“司马懿是我给她取得乳名,大名叫做思懿,让你见笑了。”
程诺听完也跟着哈哈大笑,这种乳名确实不多见。
但再想想,女儿上学后估计得遭一段罪了,毕竟这名字笔画也太多了。
当然了,这只是笑谈。
随后两人的话就正常多了,不过话题聊着聊着又拐向最近政坛之事。
此时梁任公的脸上不复当初的风淡云轻,满脸慎重:“致远啊,依我看最近的天可能要变了,北平也将要出乱子,如果可以的话你最近先不要回去。”
未来是晴天还是雨天,程诺心里有数,不过想想未来对方的遭遇,还是忍不住劝上两句:“任公,古人云‘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有时候选择明哲保身也不是件坏事。”
梁任公将抱孩子的手换换,笑笑:“有些路,不走到头撞上南墙,心里总有不甘,好意我心领了。”
程诺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看熟睡的“司马懿”,轻声笑道:“任公,我那里有一个科学院,正筹备社会科学院,随时非常欢迎您能加入,待遇从优。”
梁任公见状笑笑,轻拍女儿的后背:“如果真的撞了南墙,我会慎重考虑致远你的邀请,不过我还是希望走的是一条阳光明媚的大路。”
又接着聊了几句,两人便暂时分开。
等到中华职业教育社正式创建的那一天,程诺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大佬云集。
蔡远裴、张蹇、梁任公、范原廉等人自不必说。
名字靠前的伍挺芳,外交总长;严修,前清学部侍郎;张寿椿,津门南开学校校长;宋汉樟,沪市中国银行行长.
不是一方父母,就是一部之长,位高权重。
程诺原以为是蒋孟林邀请的他,可真等到他到了现场,才知道蒋的资格还不够,介绍起头衔还只是个留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硕〔博〕士。
但轮到程诺这里就比较多了,民国科学院院长、《国民》杂志主编、北平大学数学门教授。
单拿出来一个可能不是太醒目,可将三个摞起来,加上最近的贡献,程诺的名字足以在这些名人里排到前列。
再加上他年龄不算大,在这一群中老年人群里显得尤为显眼,不知不觉间程诺身边竟慢慢围上了一群人。
或以交好,或以谋利,亦或者其他。
总之“上层人士”开始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名叫程诺的新星,正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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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