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阿藤,轻点按!」
「再轻!慢点!哎哟!」
「我已经感受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回到别墅里,良影天海红着眼圈趴在沙发上面,双手紧紧抓住真皮沙发的边缘,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就是头牛也能让她揭一层皮。
她紧咬着牙关眼泪汪汪,趴在那不停吸着鼻子,时不时嗷嗷两声,给她按摩的咲初小藤这会都有些耳鸣。
摔个屁墩儿能疼成这样,源赖光吃着甜点也无语了,当然摔屁蹲尾椎骨断了的也不在少数,不过应该什么大事,要不然她早就两眼一翻晕了。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但趴在沙发上的良影天海却偷瞄着这边,特别是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心里感动坏了。
太付出了,太奉献了,谁知道我为了拯救前辈究竟付出了多大代价!
良影天海眼眶更红了,瞬间觉得自己都值了,就算被笑又怎么样,前辈能看见,那就不是无所谓的付出。
她在心里感动坏了,决定记录下这个瞬间,在脑子里打开了备忘录。
天海逆袭计划第一天,为了拯救困于恶人之手的前辈,我不远万里从南禅寺奔赴平安神宫园林区,在以极大的受伤代价后,成功救回了前辈。
想到这里她就心头火热,仿若身后长出披风,自己刚才真在千军万马中救下源赖光,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天海,要不然我带你去房间里面用药吧,等会我加点力好吸收药水。」
咲初小藤小声说着,有些奇怪的看着良影天海的后脑勺,刚才明明还疼的直叫,怎么现在突然身子都发起抖了,难道是别墅今天没开暖气吗。
她心里暗自疑惑,因为角度原因看不见良影天海的脸,所以认为她是有点冷,可抬起头却发现空调在吹。
做事情最忌讳走神,就好比写作业时想其他东西,可能心里想着别的字笔下就写了另外一个字,咲初小藤现在就是走神,手上突然加了力气。
这动作把良影天海疼坏了,本来脸上的笑顿时没了,呲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凉气:「阿阿藤你轻点按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咲初小藤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挪开,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小声道:「等会还是上药吧。」
良影天海疼坏了,小脸煞白,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然后用手臂撑着身体挺了起来,侧卧在沙发的里面。
这时源赖光也吃完了点心,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的?」
咲初小藤和天海都愣了下,后者正想解释,但歪了下身体屁股又疼的她呲牙咧嘴,最后还是小藤解释了。
「是御药袋同学说的。」
咲初小藤见他手上沾了绿豆糕的碎末,贴心的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然后提起茶壶边给他倒茶边细声解释。
「刚开始我们找不到您,天海当时正问我要不要找寺庙的管理人员广播寻人,然后御药袋同学就过来告诉我们您被原本上山时那个人给叫走了。」
「再后来我们就在本殿等着,想着一会儿您就回来了,结果等了好久您都没回来,而御药袋同学忽然要走。」
「她走之前,还跟我和天海说您已经自己回来了,而且就在别墅区最东边的神谷家,可能会有危险,让我们两个先回家,但我们太担心然后就」
其实她不觉得他会出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源赖光在她心里是特殊的存在,好像什么事都能解决,但也不是不关心,只是觉得没那么严重。
当时反倒是天海眼神一亮,好像抓住了某个字眼,听见光君有危险兴奋的不得了,拉着自己就急着跑过来说是救人,像战场攻山
头的敢死队。
只不过后来她给源赖光打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这才担心了起来,而且本来他们是开车去的,源赖光当时直接叫了的士,得亏车钥匙还放在她的手里,是良影天海慢悠悠开回来的。
源赖光也不疑有他,当时自己的确没办法开车,而且没看手机,是因为他提前嘱咐了宗师,所以他也是摇摇头笑道:「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当时在南禅寺的山上,自己虽然用枪威胁了水泽夏夜,但挟持着人一路下山也够麻烦,哪有空再看手机。
而且最后自己虽然走了,就以他对大宗师的了解,就算两人以前谈过几十亿的生意,恐怕自己也被记恨上了,还是在小本本上划都划不掉的。
他正出神,却没看到身边的咲初小藤脸色犹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她倒完茶捏着茶壶迟疑半天。
想起最近的经历,以及自己愈发薄弱的存在感,心里便坚定了决心。
「光,光君,其实我想」
「铃铃铃——」
清脆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他回来后就解除了静音。
源赖光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身边的咲初小藤,正想先问一句,可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便皱起眉毛。
径直站起身来,他解释了句直接便朝别墅外走去:「我去接个电话。」
咲初小藤有些愣的点点头。
接了电话的源赖光低语两句,出了大门后很快就挂断电话,神色凝重的穿过庭院,更直接走出了居然亭。
他站在门前朝着四周望了望。
很快就在东侧园林区的树林边缘看见了两道熟悉身影,这会儿正站在松树下面,其中一个朝自己招着手。
源赖光皱着眉走了过去。
站在路边松树下的,是御药袋茶音和神谷爱子,两人气氛有些沉闷。
他率先打量了下神谷爱子。
算算时间,似乎从对方在自己乡下老家闹了一次之后,到现在都两三个月没见,上次在水族馆只是远看。
记得初见神谷爱子的时候,是在京大图书馆,对方身上有股子静气。
可现在细看,发现神谷爱子脸色枯槁了不少,眼神略显暗淡,像是心力交瘁的样子,整个人暮气沉沉的。
「源君。」御药袋茶音打了招呼。
「你们竟然没走?」源赖光从刚才走过来时就皱着眉,到现在也没松,毫不避讳的便将视线放在了神谷爱子的脸上:「准确的说也不是你们,是你。」
他认为御药袋茶音不是傻瓜,神谷爱子也不会是,自己传达的意思很明显了,神谷圣子也做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对方竟然还没离开这。
甚至还又回来了,就站在自己家的大门口,怎么看都没离开的意思。
如果是之前,她走不走对源赖光都无所谓,可真正读懂神谷圣子的内心之后,说句不好听的,站在局外人的怜悯角度,他稍微有点怒其不争。
当然,这只是心里想的,他不会说出来,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情。
御药袋茶音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轻声道:「爱子说,她想见您一面。」
「见我?」源赖光有些惊诧。
他又将目光放在神谷爱子身上。
只见对方点了点头,神色稍微有些晦暗的低声说道:「能单独谈谈吗?」
源赖光闻言挑了下眉,然后看向御药袋茶音,待在原地沉吟了片刻。
「我先回房间里吧。」
御药袋茶音突然说了句,然后转身就走,很明显留给
他们交谈空间。
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
两人的耳边才只剩下风声,或许是因为以前的过节,他们两人骤然间单独相处,氛围也开始古怪了起来。
「为什么想见我?」源赖光率先打破寂静,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可不认为你是多会感恩的人,而且这件事你要感谢的话,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
「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请问吧。」
「茶音跟你做的交易,我虽然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一步,但很明显她不会跟我离开,所以究竟有逼迫过她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本来还暮气沉沉的神谷爱子,忽然抬起眼睛和他对视起来,似乎想要辨别他是否说谎。
甚至目光隐隐锐利了起来。
本来有些尴尬的氛围,似乎就因为这样的眼神,突然就焦灼了起来。
「我从来都不会强迫人。」源赖光脸色淡然,甚至有些不耐烦的道:「如果是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在浪费时间。」
「那你究竟想要她的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直接问道。
这次没有再废话。
然后她就听到了源赖光的答案。
「她整个人。」
神谷爱子的边框眼镜颤了下。
「为什么?」
「喜欢,想要,需要理由?」
源赖光平静的说道。
神谷爱子唇瓣微张,颤抖了下旋即默然点头:「你这种人确实不需要。」
「什么叫我是这样的人?我也是正常人,女性会吸引男性难道很奇怪?」
源赖光一脸奇怪的反问了句。
神谷爱子闻言愣在了原地。
没错,漂亮女孩会吸引男人并不奇怪,像御药袋茶音这种的,更是追求者众多,所以不管是贪图容貌,还是想当做玩物,似乎都是正常展开。
更何况以源赖光的背景,就算有十个情人,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惊讶。
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神谷爱子松开了紧攥的双手,低着头用发丝掩住脸颊轻声道:「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后悔当初在图书馆的时候主动接近我,然后给我们又制造了机会吗?」
源赖光沉吟片刻,解释道:「其实没有必要,就算没有你,我早晚也会跟御药袋桑接触,你的出现和助力,顶多算得上是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当时的他还很有动力,像御药袋茶音这种远近闻名的茶艺宗师,哪怕没有神谷爱子助力,他也早晚拜访。
所以这是个必然结果,倒不是敷衍神谷爱子,但对方也不一定会信。
「就不能换成其他条件吗?」神谷爱子沉默片刻,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这是我们的事,我和御药袋茶音的交易遵从自愿,双方是提前说明约定过的,而且人有时候很奇怪,就好比你今天就想吃玉子烧,哪怕把大餐摆在你面前,也还是想夜里站在路边买份玉子烧,撒上调料蹲下来吃掉。」
神谷爱子骤然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血丝:「我是说,换成我,可以吗?」
源赖光要说的话停顿住了。
他满眼惊诧的看向了她。
而神谷爱子则红着眼跟她对视。
然而在她忐忑的心情下。
源赖光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神谷爱子唇瓣蠕动了下,沉默半响后问道:「是我没有茶音漂亮吗?」
「不,你也挺漂亮。」源赖光下意识向下瞥了眼:「但没长在我的审美上。」
他这属于职业病犯了。
作为盖饭代言人的一员。
他颇喜欢先看对方的身材。
以往他都是很不经意间。
几乎已经练成本能了。
可这动作虽然隐蔽,但奈何两人距离太近,直接就被对方捕捉到了。
神谷爱子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也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去。
然后便直接一览无余的直接看到了自己的鞋面,盯了好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可在她看见自己身体上方略平的地方,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源同学的审美,只看胸部吗?」
神谷爱子深吸了口气,脸色隐隐发黑,声音有些气极反笑的缓缓道。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源赖光咳嗽了下,充分发挥语言的艺术:「当然非常重要就是了,不过就像你欣赏她一样,在某些方面我也很欣赏她的。」
神谷爱子脸已经黑了,沉默半天憋出来了一句:「她是按错的路在走。」
「走错路,又能怎么样?」
源赖光微笑着反问道。
「只要她愿意,哪怕在我这里走的路是错的,也比自己走泥泞路更好。」
「你不是她,没有沾染泥水。」
「所以被保护的人,却在说浑身泥泞的人走错了路,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不走这条路,可能会比现在更狼狈。」
这些话让神谷爱子细眉微皱。
可她正想开口辩驳时,脑海里忽然浮现下午在会客厅里,姐姐如同一片叶子独自孤立在众多长辈的面前。
就在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也忽然有种自己一直处在保护伞下的感觉。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互相交流也很少,可自己也没面临过任何刁难,甚至就连严苛的父亲,似乎平常也很少会管自己。
管教自己的永远都是长姐。
所以,就像源赖光刚才说的,自己本该有的泥泞,都被她挡下了吗?
就像打伞也会被阴影笼罩。
可相比于被淋成落汤鸡,又有谁会介意阴影,而丢掉手里的雨伞呢?
蒙尘的内心逐渐被拭去灰尘。
她对自己悄然发出了这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