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刁民,竟敢闯入柳府,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刘采见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大声呵斥道。
江溪一手抓着林箐箐的手,如幽潭般深邃的眸看着刘采:“什么地方?呵,一群自以为是文人举办的下三滥诗会,一个不入流的地方。”
江溪冷呵一声,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
在江溪身边的林箐箐愣住,她家相公是这种会直接光明正大怼人的人吗?
在她印象中,江溪好像许少这般,难不成是生气了?
林箐箐扫向江溪另一只手,平日里江溪就是提着斧头砍柴她都觉得江溪斯文,可今日握着斧头反像是拿着剑一般,这手势也与握剑一样,气势逼人,宛如掌杀万物的阎王一般叫人寒颤。
不过,倒是挺帅的。
林箐箐嘴角扬起一笑,有江溪在,她安心不少。
本只是打算道几句便离开,可那刘采说的那些污秽之语叫她心里生气,方才短短几句话便是道女人都是玩物,如衣裳,玩腻了便丢,不听话便调教。
因此,她才会想对那下联,借此让刘采好好看看,女子也不输男子。
可没想到这些人心胸狭隘,不过一句话便将他们惹怒。
“你!你竟敢亵渎我们柳兄举办的诗会还公然持斧头闯入柳府,属大罪!柳管家,将两人拿下,乱棍打死!”
刘采指着江溪,怒目狰狞,似真将自己当柳府的主人,对着柳管家发号施令。
江溪凤眸微眯,宛如随时要扑上去的豺狼般紧盯刘采。
柳博一哆嗦:“这,这乱棍打死是不是有些…”
柳博害怕道,他只是举办了个吟诗宴,可不想弄出人命。
此举也是为了讨好白元,谁知白元没讨好白元不说,还弄的一团乱。
“今日一个乡野村夫持斧闯入你柳府,你若放过,明日便有人也敢持利器闯入柳府!柳兄,要学会杀鸡儆猴才是。”
刘采言语激动,余光瞥向柳博,逼着柳博做决定。
见柳博犹犹豫豫时,刘采眼中蒙上一层失望。
“难怪都道柳家大少爷比较有望继承柳家家业,原我是不信,如今见柳兄连两个普通人都不敢处置,我倒是信了外面说的,若柳兄胆子小不敢惹事,那这一笔账便记我身上。”
“打死了,算我的。”
刘采冷呵一声,拍了拍胸膛。
刚刚没好借口处置他们,可现在有了。
这臭娘们当众骂他们不说,她相公持斧闯入柳府,光是这两个理由,就够他们死一万次了。
提及柳家大少爷,柳博咬唇,手紧揣,低头,心有不甘。
“我持斧闯入柳府,是因柳府将我娘子扣留在此,实属无奈之举,但柳府扣留我娘子,又是为何?”
江溪抬头,满脸坚定,毫不畏惧。
林箐箐蹙眉,诧异。
江溪怎知她在这?
“堂堂柳府却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甚至想对我娘子不利还想杀人灭口,比起我所为,你们所为反像土匪强盗。”
江溪冷笑,指责道。
林箐箐瞧着气得脸铁青又发黑的众人,她只说他们是伪君子,算客气的了,但江溪一出口便道他们是土匪强盗,连最后一层虚伪的皮都被撕扯下来,这些人哪会不怒呢。
“若非你娘子骂我们,我们又怎会这般。”
另一人不爽开口,被林箐箐骂了不说还得被眼前这男人骂,他们这里随便一个身份都比这两人尊贵,这些人却出口不逊,可真没将他们放眼中!
“道我们是土匪强盗,那我们便当一次土匪强盗,柳兄,我们都是你请来的客人,这两人扰了吟诗宴又坏我们心情,不管如何,这事该身为东家的来处理才是,刘兄是客人,哪好意思让刘兄出手?柳兄你说是吧?”
另一人视线落在柳博身上,逼着柳博替他们做决定。
“是啊,这次若不解决,下次我们哪还敢来柳兄你这,扰了心情不说还被人劈头一顿臭骂,就是在自家府内,就是我爹娘,都未曾这么骂过我。”
一人开口,其他公子哥也跟着愤愤不平开口,一同逼着柳博。
刘采见状,满意至极。
“这…”
柳博犹豫,抿嘴看向白元又落在眼前两人身上,他怎瞧着那手握斧头之人不像那么好惹的。
柳博心里恨不得掴自己两巴掌,要不是自己自作聪明,便不会闹到这地步。
“爹娘不骂?难怪几位会如此。”
江溪凤眸紧眯,煞是好听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能令人暴跳如雷。
如此?如此什么?
这人是在嘲讽他们?
“大胆刁民!拿下,都给我拿下!”
另一人暴躁道,连嗓子都喊破了音。
江溪目光扫向要上前的家丁们,深邃的眸如幽潭般平静,手上的斧头微微一动,就在那些家丁要靠近之时,被包裹在手中的小手轻轻一动,林箐箐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相公。”
话一落,身旁娇小的人儿脚一软,跌落进江溪怀中,江溪反应迅速,手上的斧头丢落在地,粗粝的手搂着林箐箐细腰,防止她摔倒,低头一看,眼眸微变。
林箐箐咬唇,方才为了不让管家起疑,她只沾了一小口,没想这软骨散的药效这么强,不过轻碰一下都会着中招,不过…
刚刚江溪仿佛真动了杀意,若是在柳府见了血,江溪下半辈子怕是要在牢房内度过。
正当林箐箐心里松了口气时,双脚悬空,整个人被江溪抱起。
林箐箐回过神,抬头,黝黑的眸看着江溪下颚,线条优美流畅,俊俏不已。
脸颊紧贴着江溪胸膛,江溪心脏跳动的声音宛如优雅动听的旋律般,林箐箐不禁红了脸,想到现在被江溪公主抱着,林箐箐脸更红了。
幸好是大晚上,灯火暗看不到,不然她真要找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江溪转身,但柳府的家丁跟那些公子哥儿带来的下人似不肯放过他们,手握弯刀,正伺机而动。
“够了。”
一道声音,吸引众人注意,那些人齐齐看向坐在椅上的白元,依旧如先前那般温文尔雅,语气却有些怒意。
“柳兄与柳大少爷乃兄弟,感情深厚,柳兄虽不似柳大少爷那般行事雷厉风行却是宅心仁厚,要得人心,仁厚是必不可少,我们都该像柳兄学习才是,但方才刘兄那一番话,反是在挑拨柳兄与柳大少爷兄弟之间的感情啊。”
白元一席话,让刘采脸色煞变:“白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今日之事若算起来,其一错在柳兄,若非柳兄自作主张闹出乌龙,也不会造成误会,其二错在刘兄,满嘴混话惹恼了人。”
白元缓缓道,刘采开口:“我哪满嘴混话,女人就该教训才知规矩!”
话一落,三道犀利的视线紧盯刘采。
林箐箐骤然觉得这些人没救了,应该回炉深造重新学习学习怎么说人话才对。
“呵,女人该教训才知规矩,莫不是你母亲当初便是如此?”
漆黑的眸暗藏着一丝怒意,江溪的嘴宛如刀子般锋利道。
白元神色微动,目光落在江溪身上。
江溪说了他想说的话,不过…
也幸好江溪先说了。
若是他说出这话,就怕会损了白家形象。
白元倒是有些羡慕江溪,旁人见了要喊他一句白少爷,但身上却背负着枷锁,就是连说话都要先想一想,是否能说,是否会令白家损了颜面,而江溪虽一无所有,却能畅所欲言。
“你们这种下贱之人也配和…”
刘采气得脸煞白,刚想怒骂,白元的声音又响起。
“刘兄,若再继续纠缠下去,事情闹大,对你对刘家也没什么好处。”
白元眯眼,话语里似在警告。
这话倒是很有用,瞬间将刘采的怒意压制下去。
“林姑娘,今日一事着实对不住,改日我必登门道歉。”
柳博拱手,弯腰道歉。
瞧着柳博能屈能伸的模样,林箐箐倒有些诧异。
“你们,都给本少爷退下。”
柳博看向还愣在原地的人,大声呵斥。
正如白元说的那般,闹大对谁都没好处。
“这里竟还有明眼人,倒真叫人惊讶。”
江溪抬头,望着白元,讥笑道。
言下之意,除了白元,这里其他人都眼瞎,对错不分。
说罢,抱着林箐箐大摇大摆地离开。
见两人离开,柳博才松了口气,余光看向白元,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刘采心里气愤,要不是白元在这,又替林箐箐他们撑腰,他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柳府!
走着瞧,他明日一定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柳府外,林箐箐偷瞄着江溪:“相公,你可以将我放下来,我双腿已不软,能走路了。”
林箐箐心里担心自己太重,会压坏江溪双臂。
而且这里距离溪水村还有一段很长的路,江溪就是能抱也撑不了那么久。
然江溪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抱着林箐箐时他总觉得是提着什么轻便的东西,毫无感觉。
这腰太瘦了,身也很娇弱瘦小,得好好补一下才行。
“抱娘子这种小事,为夫还是做得到的。”
江溪嫣然一笑,回答。
“相公怎知我在柳府?”
林箐箐好奇问,江溪顿了下,回答:“娘子连续几日在那卖手套,认得娘子的人很多,稍稍一打听,便知了。”
“相公以前握过剑?”
大抵是无聊,林箐箐将自己心里的疑虑问了出来。
“我不记得了,大概如娘子说的,以前兴许握过剑也不一定。”
江溪摇头,平淡道。
林箐箐顿了顿,能时常握剑,手势还如此标准,莫非…
是铸剑师?
林箐箐思索着,骤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旋即,那张清秀的脸板了起来。
看着林箐箐表情变幻莫测,江溪仿佛发现什么新鲜玩意儿。
“相公啊,咱们可是斯文人,打打杀杀是不妥的,若方才你若在柳府内伤了人,那可是要坐牢的,听闻牢中关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咱们要做一个守法的好百姓,往后可别太冲动。”
“为了那些个人将自己一生搭上,可不值当。”
林箐箐咳咳两声,清着嗓子,严肃开口。
回想起方才那一幕,林箐箐心有余悸。
她有预感,若非她身软倒江溪顾着她,今夜柳府必定会血流成河。
“可那些人想要我们命。”
“方才那情况确实危险,但…他们也不敢在柳府杀我们,毕竟还有个白家少爷在。”
林箐箐眉眼弯弯,回答。
不管白元私底下如何,可他明面上又或是在众人眼中是个温润尔雅又仁慈善良之人。
既要当个仁慈善良之人,那种情况下,必定会劝阻。
欲承其美名,定要做出与这美名相符的事。
白家在镇子上势力大,白元开口,底下那些人肯定会听几句。
江溪眼眸划过一抹诧异,没想林箐箐是连后路都想妥了,只是…
让白元救,他才不要!
“娘子是在担心我?”
江溪眸中绽起一抹光芒,勾唇轻笑,温润问。
“自然,他们命于我来说如陌生人,我作何担心他们?”
林箐箐点头,承认。
“何况,相公的手漂亮,哪能因他们弄脏了自己的手。”
漆黑的眸宛如皎月般明亮,一脸认真的模样让江溪恍了神。
他的手漂亮么?
他这双手可沾尽了血与罪孽呐,哪漂亮了。
不过…
江溪眼眸微弯,不由一笑,缓缓开口。
“明月皎皎河汉女,盼女归来如思月,千帐灯万家火,流连丛中…”
林箐箐微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江溪开口唱歌,不得不说,很好听。
曲子平缓却能令人感到安心,连眼皮都止不住打架,林箐箐闭目,安稳地在江溪怀中睡着了。
江溪莞尔,此曲,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主子,可要将他们全杀了。”
身后,几道黑影悄然无声在江溪身后,冷声问。
只要一声令下,今夜在柳府的所有人便全见不到明日太阳。
“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你们戾气莫要太重,咱们要做一个守法的好百姓才是。”
江溪心情愉悦道。
身后的暗卫们:……
能从他们家主子嘴里听到这种话,可真他娘的吓人。
“不过,旁人可免,有几个可免不了。”
江溪眼眸睁开,如寒冰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