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子就是昨儿在你这买了兜帽戴上后,头皮发痒不说,连这脸都烂了,拆开一看,这里头装的都是些烂棉,以次充好,还敢卖这么贵,这年头,为了银子可是连良心都不要了。”
“瞧瞧我媳妇的脸,再瞧瞧这兜帽里的棉布,诸位都来看看啊,这家的兜帽里头塞的棉可是会烂脸,我看谁在这买谁倒霉!”
那干瘦的男人拉着个妇女,只见穿的单薄的妇女手捂着脸,手腕被男人拽得发疼,那娇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林箐箐的视线落在妇女脸上,只见妇女脸上确实起了一片红色的疹子,皮肤也因挠得有些破了皮。
那些原本拿着兜帽准备买的客人,听得这话,又默不作声地将手上的兜帽放回原位。
他们花钱是买舒服的,可不是买难受的。
不管是男是女,这脸可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这兜帽里面塞着的棉可都是好棉,哪可能会是烂的?你这分明不是我们家的兜帽。”
柳颜气的脸红了几分,低头看着被剪得稀巴烂的兜帽,只见内里的棉发黄还有一些蛀虫在里面爬着,看起来很是可怕。
这棉一看就知是烂棉,连她看着这里面飞着的蛀虫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不是你们家的那还是谁家的?这整个镇子也就你这一摊卖兜帽,赚了银便是你们家的,这出了事立马撇清关系道不是。”
“哼,大家伙儿都过来看看啊,这家的东西可不能卖,卖了白亏了银子不说,是连后悔药都没得吃。”
男人眦睚裂目,语气冲动,拽着身旁妇女的手加紧了几分,只见妇女的脸色难看,眼泪簌簌流下。
“可怜我媳妇长得如花似玉的,如今成了这模样,这叫我们家如何是好啊。”
男人说完,坐在台阶上,手拍着地,撒泼哭着。
林箐箐冷目看着男人,再看向瑟瑟发抖的妇女,耳边也传来吵杂质疑的声音。
“我不管,赔钱,今儿个要赔我媳妇的药费,这事就没完!”
男人撒泼着,骤然想起来这的目的,手大力地拍着柳颜的摊子,砰地声,一些兜帽掉落地上,那些围在一旁的人退开时,脚往兜帽上一踩,踩脏了帽子。
柳颜看着自己心血被这样糟蹋,咬唇,怒目男人。
这些棉布都是她一手进的,还是她亲自看过检查过的,哪可能会是这种烂棉!
这摆明了就是来讹她们的!
“赔钱,赔钱!”
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其他听着的人也跟着闹腾,朝着柳颜与林箐箐拥挤而去,甚至有人跟土匪没什么两样,抢着柳燕腰间的钱袋子,想将银子要回来。
一旁的妇女胆怯地哭着,衣袖擦拭着脸。
“箐箐姐。”
柳颜见得被挤开的林箐箐,不禁喊道。
林箐箐脸一冷,身往后退一步,那双眸冷冽了几分。
一人将林箐箐推到外面。
林箐箐见状,往里挤,就在那些人宛若打家劫舍般抢着钱袋子推着柳颜时,林箐箐咬牙用力,一把将摊子掀翻。
碰地声,摊子腾空反转,又掉落在地上,却令的那些跟疯了一样的人停下动作,周围旋即安静了几分。
林箐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围着的人,冷目落在男人身上,伸手抢过他手上的钱袋子,又将袋子交给柳颜。
男人原是想骂,但在触及到林箐箐那双犹如寒窑般冷的眼后,男人脑袋瞬间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双眼,宛若利刃,似随时要杀人般。
“你镇上暂时是只有我们这一家做兜帽,但…怎就不可能是别人也想分一杯羹,见我们生意好,所以想坏我们口碑?”
林箐箐勾唇一笑,从容淡定。
说罢,蹲下,捡起男人方才甩在地上的兜帽。
那发黄的棉布上蛀虫正爬着,而后悬空掉在地上。
众人看着林箐箐徒手拿兜帽的模样,不禁吓一跳。
但凡是个姑娘家,见了这东西那不得吓跑,独独林箐箐还敢拿在手上。
“我这兜帽就是在你这买的,你可别不认账!”
男人壮大胆子,怒目圆睁道。
“我们的兜帽是雇了人,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她们都有一套独特的缝制方法,就连每次转针,收尾的方式都不同,你这兜帽上起针与收尾粗糙,与我们的兜帽比那是天差地别。”
“诸位可以看一看。”
林箐箐说着,随手抓起一旁的兜帽,将两个兜帽放在一起做比较。
有了明显的对比,缝的方法不同,摆明了一个收尾巧妙,一个粗糙。
而若仔细看,还能看出这布也有点不同,明白着林箐箐后拿起来那个兜帽颜色漂亮些,布料光滑些。
“我们这布料用的是白家的废布,从那些废布里头挑了些好的不染色的布,缝缝补补才有了如今的兜帽,跟他的布料可不同。”
柳颜眼尖道,在布这一行中,她认识不少。
那些人一听,愣住,低头看着手上的兜帽,似没想到这竟是用白家的布料做成的。
像白家品轩坊的手帕都要个一两银子,这兜帽用了这么多布料,竟只需二十五文。
这般一想,等同于他们花了二十五文便得了品轩坊的东西。
这般算的话,好像他们赚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觉着自己生意做大了,开始敷衍卖差布了!”
“现在那些个黑心的就是这般,刚开始用好的吸引客人,等有了客人后,便开始用烂的东西,连缝补也开始粗糙了。”
男人不服输道。
“你!”
柳颜怒瞪男人,被他气的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们的兜帽与你这兜帽还有不同的一点便是…我这兜帽上可缝了标志的,但你这兜帽却是没有。”
林箐箐听得男人狡辩,也不生气,反悠哉悠哉道。
先前她给陈掌柜提意见,让他们在酒坛上做个白家记号时,也与柳颜说了,在兜帽上做个记号。
她们若是要开铺子,到时肯定是要做自己独特的东西,所以标志必不可少。
林箐箐说着,翻开兜帽一角,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上还缝着一朵花,虽颜色与兜帽的颜色重叠,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现在发现,对他们反是个惊喜一般。
比起男人的一张嘴,那些人更愿相信林箐箐拿出来的证据。
“至于你媳妇的脸,这是得了湿疹造成的,若是再不用药草敷脸,这脸真会毁哦。”
林箐箐用着最从容淡定的声音说着最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话。
妇女泪眼汪汪,朝着男人扑去,拉起男人的手。
“相公,咱们还是快去找大夫吧。”
男人转头看着妇女,不耐烦地甩开妇女的手,只见妇女哭哭啼啼地,却不敢反抗半分。
林箐箐与柳颜见状,脸沉了几分。
“找什么大夫?找大夫不用银子吗?就你这赔钱货还好意思要找大夫,老子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取了你这么个连话都不会说的。”
男人见得在林箐箐这讨不到半点好处,转头对着啐了一口口水怒骂道。
但凡这臭婆娘哭大声一点,说的惨一点,这银子她们不是赔定了?
“连自己媳妇都能这般对待,方才又一副心疼自己媳妇的模样,真不知你方才是在演戏,还是现在是在演戏?”
林箐箐讥笑道。
一句话提醒了那些人方才男人一副想为自己女人出头又气势汹涌的模样,现在谎话不攻自破,反对自己媳妇的态度差了起来,这一看便知方才是装的。
“我怎么对待自己媳妇用得着你管?这是我媳妇,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若是惹得老子不开心了,老子还能将她送青楼去!”
男人说罢,一手拽着女人的头发,疼得女人咿呀叫着,听起来可怜得很。
那些人见状,指着男人窃窃私语。
林箐箐冷漠看着男人的举动,就在她将开口时,便见一旁的柳颜抡起身旁的椅子朝着男人砸去。
男人一个不注意,椅子砸落在他后背上,疼的男人哎哟一声。
“连自己媳妇都打,你还算不算男人!”
柳颜看着男人,怒骂道。
谁料话一落,便见妇女将柳颜推开,连忙扶住男人,那紧张而担心的声音响起:“相公,相公你没事吧?”
“你这人做什么!相公,你没事吧?”
妇女担心道,又朝着柳颜骂道。
“我,我这是在帮你!”
柳颜见得妇女的态度,语气不像方才有底气,反有些疑惑。
她分明是在帮她,她不知感恩就算了,竟还责怪她。
“我哪里用得着你帮?”
妇女抬头,语气加重几分,责怪柳颜多管闲事般。
林箐箐波澜不惊,似早预料到这一场面般。
一个一直被打骂压迫的人,就是帮她开辟条路出来,她都不会走动一步,因为她已被折断了翼,认命了。
这男人就是她的港湾,一旦离开,便活不了。
这种人被打骂,只能叫活该。
男人看着眼前跟小女孩似的柳颜,嘴里咒骂:“你这小娘们,他娘的活腻了是吧!”
男人说着,一把推开妇女,朝着柳颜扑去。
就在他的手快触碰到柳颜时,一道身影挡在柳颜面前,林箐箐抬起脚,踹向男人腹部。
“你,你…哎哟我肚子疼,这肯定是将我肚子踹坏了,快,快去找大夫来!”
男人手捂着腹部,顺势躺在了地上,整个人宛若无赖一般。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哟,这要没个五两十两地,这事解决不了!”
男人瞥向林箐箐,话里有些暗示的意思。
然,只见林箐箐波澜不惊地看着宛若猴子一般的男人,耳边还传来妇女哭哭啼啼的声音,聒噪得很。
“赔五两十两前,还是先来算一算你用这兜帽来诬陷我们,唱衰我们口碑,又抢了我们的银子,还砸了我们的货,这笔账要如何算才好?”
林箐箐冷笑,对这种人不能让步,一旦让步,他们只会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