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个学堂?”
杨玉被江溪的话弄得云里雾里,溪东村不是只有一个学堂?
“下午本王会与燕长青一同启程回京,想必,是不会再回来了。”
“就是回来,也不知要多久,若是屋子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改成学堂,让更多的人孩子能够读书识字,日后他们就是从村子里出去,就是不考秀才不考状元,也能寻个好些的活儿。”
江溪开口,会些字儿以后也能去寻个账房或记事的活儿,可选择性会多些。
村子里那些小孩大多数都不识字,也没上过学堂,若再这样下去,指不定会吃了不识字的亏。
就像他们当时在溪水村时,一整个村的人,也就一个刘秀才跟一个村长认识些字儿,而其他人,都不认识,只凭着刘秀才那一张嘴说的便相信他说的话。
若非他家娘子‘突然’识字,恐怕会因刘秀才那几句话而被村子里的人抓去浸猪笼。
为了杜绝这种事再发生,不管男孩女孩,都要会些字儿才好。
不然到时被人卖了,指不定还傻傻地帮人数钱呢。
“哦,那大屋…老夫记得大屋的房多,到时可以容纳不少孩子,还能将屋子外头空地当成蹴鞠的地方。”
“这些镇子上的小少爷们呐,最缺的就是锻炼,到时也可跟溪东村的百姓们来个接触,让那些小少爷们下地插秧干活去。”
杨玉毫不犹豫道,江溪点头:“此举,不错。”
“那些小少爷们,心眼儿也不坏,这字他们也认得,若是老师不够,便让他们去凑合顶着吧,到时让李善好好看着他们便是了。”
杨玉拿起棋子,落在棋盘上,嘴里呢喃盘算着。
在这小镇子上,他能找到几个老师就算他有能耐,若是只有一个学堂,只需一两个老师的话,他也就借了。
但现在还要再开一个学堂,这边的老师若再借,那他们也不够用,倒不如让那些小少爷们去感受感受,平日里老师教他们时,是多不容易,也让他们体验体验一下,别人想上学读书有多难。
李善年纪虽跟那些小少爷们差不多,但满腔热血,人亦老实,他在那管着那群小少爷们,他也放心。
“你放心,老夫也会时不时去一趟溪东村瞧一瞧,给他们讲讲课。”
“按照林箐箐的说法,他们可都是小红花,要静心照料,才能茁壮成长,开出灿烂鲜艳的花来。”
杨玉唠叨道,李善这几日与他见面,说的最多的除了学堂之外,便是林箐箐说,林箐箐说…
听得他连睡梦中都出现李善一直在他耳边呓语林箐箐说这几个字。
不过,林箐箐对李善说的,却是让他也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教学法子可能有些错了。
他原先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人生在世要不断的学习,除了学习与看书之外,其他东西都没意义,就连玩,也没任何意思,只是在浪费时间,虚度光阴罢了。
所以他教学生时,并不允许他们做除了读书、背书之外的事,包括玩。
但林箐箐却告诉李善,读书这种事,需劳逸结合。
上一堂课,歇息一小会,一来是给那些人缓冲的时间,还能缓缓脑子,过度一下方才老师讲的课。
二来能让一整个学堂的人在歇息的那一小会中,跟其他人熟络起来,交到朋友。
听了李善这些话后,他才明白,自己所教的那些学生,为何都是些木鱼脑子,为何当了官,但这些年也没升过,因为他们都死读书,读死书了。
最重要的是,他那些学生们,关系疏远得就跟陌生人一样。
就是见了面,也不一定能知道,对方也是他的学生…
他教人时,那些人必须以他的时间为准,在他讲完课后,会立马进入下一个内容,因为在他看来,时间就是金钱,分秒都浪费不得,而他们纵是在同一个学堂内听他讲课,也没机会交流,更没多少机会说话…
所以他们各过各的,亦不团结,散得像一盘沙一样。
而他,也只是空有个教出许多当官的学生的名头罢了。
这也是李善与他转述过林箐箐对他说的话后,他才知自己以前的教学方法错了。
枉他这一大把年纪,竟还没个小丫头想得清楚,看的明白。
只顾着叫他们读书,忽略了其他。
“那便劳烦先生了。”
“杨玉先生将学生与老师借给我们,又关心着溪东村学堂的情况,不如…杨玉先生也将溪东村那边的学堂也纳入自己名下如何?”
江溪看着杨玉,宛若只奸诈的老狐狸般。
杨玉眯眼,不懂江溪的意思,但他觉得,江溪这话没什么好事。
“纳入自己名下?”
杨玉不禁问。
“就像当初杨玉先生开办这学堂一样,让那些人也知道,溪东村的学堂,也是杨玉先生开办的。”
江溪直言道,话说到这地步,他也没必要跟杨玉在拐弯抹角。
“王爷这是想利用老夫的噱头?”
杨玉那双老眼盯着江溪,旋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想借用他的名头,说那学堂是他开办的,让他护着那学堂。
镇上的人大多数都认识他,有他的名头挂着,也没多少人敢上学堂惹事。
“哎,哪是利用呢,这分明叫双赢。”
“杨玉先生开这学堂时,大多数人都私底下捐赠,这才能养活整个学堂,养活众多老师们。”
“溪东村那边的学堂若到时真正办起来,老师们的月钱肯定要发,但那些孩子们可都是些普通百姓,不像这些小少爷们一样家底子丰厚,所以更需要捐赠…若是没了杨玉先生的噱头,恐怕也没多少人会注意这刚开办起来的学堂。”
江溪与杨玉分析着,这才是他今日来找杨玉的主要目的。
“到时杨玉先生除了能收获个美名之外,若是那些孩子之中,再出了一个丞相…或再出个厉害的人物来,那才是真正在打朝廷中巴不得你离开之人的脸,到时他们提及是在哪上的学堂,是谁给了他们这个能读书识字的机会,他们也只会道是杨玉杨先生。”
江溪一字一字,咬字清晰道。
杨玉听得江溪这番话时,眼中浮起一抹激动,手紧握。
杨玉,杨先生!
“好,好,老夫答应你。”
杨玉点头,激动答应。
他想要的,便是如此。
他不去京城,但在往后,京城里头,那些高官嘴里,一定会提及他!
这才是他想要的!
“明日,不管是桃花镇或周围的镇亦或是周围的村,都会知道,溪东村那两学堂都是我杨玉所办,任命李善为校长的!”
杨玉开口。
“这样的话,那溪东村的学堂,与这镇上的学堂,便算是一家了。”
江溪薄唇轻启,轻描淡写道。
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递给杨玉。
“这是屋子的屋契,以后便是杨玉先生的了。”
杨玉低头扫了眼江溪手上的屋契,毫不犹豫地拿过。
遥想先前江溪那娶媳妇的本钱还是从他这赢走的,那屋好歹也值个两百两,能拿自要拿,他要弥补亏损!
“对了,那屋现在的价值,至少是上万两。”
江溪好似看出杨玉在想什么般,就杨玉这铁公鸡,要不是跟他下棋时下了赌注,是别想从他这拿出一文银子,这会毫不犹豫地将屋契收走,肯定是想着先前输给他的那五百两银了。
杨玉拿着屋契的手一顿,惊讶地看着江溪,倒不是因江溪看穿了他心里所想,反而是因江溪这一番话。
“至少?上万两?”
杨玉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那屋,还能上万两?
上万两能往镇子上买一座四点金的大屋了。
而且,这屋之前最多才多少,就是涨,也不可能涨得那么快吧?
“毕竟是永安王住过的屋子…”
江溪继续道,说上万两还是谦虚的。
现在溪东村,恐怕不再是以前那个溪东村。
近来搬来溪东村的百姓们,也多之又多,连周围那些屋,都涨了价…
“你要不临走前,再往我这花瓶、桌子字画摸一摸?到时若是学堂亏损,我还能卖掉永安王亲自摸过的东西来补贴补贴。”
杨玉提着建议。
“学堂在杨玉先生的管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比京城的通阁还要出名。”
江溪看着杨玉,认真道。
杨玉轻哼了声:“自然会比通阁那种不入流的地方要好!”
通阁是京城内赫赫有名的私塾,里头只收达官贵人家的少爷,而教出来的学生,也都挺厉害的,因此,通阁这名字在京城内响亮得很,亦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想上的私塾。
至于他,却是很不屑。
因为读书不分三六九等,但通阁却分,若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少爷,那便需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才能进去,而就是进了里头,那有钱人家的公子也永远比不得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在他们面前,连走路都不得抬头。
这就是他不喜通阁,不想与之为伍的原因。
那样的地方,迟早会关门倒闭的。
“已快下午,便不叨扰杨玉先生了,这棋本王也赢了。”
江溪抬起手,一子落在棋盘上,堵住去路。
一招绝杀,将杨玉的棋逼到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