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晓芳欲擒故纵,欲言又止,只不过是女人最喜欢、最惯常用的伎俩。
许一山当然懂得她玩的这套。因此他闭口不问,反而让邓晓芳着急起来。
“许一山,你这个人就没一点好奇心吗?”邓晓芳气哼哼地说道:“亏我跑那么远来找你,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既然没兴趣,我保证不说了。”
许一山这才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对呀,都是那些人选?”
“哼。”邓晓芳不屑道:“不告诉你。”
正如许一山预料的那样,邓晓芳的消息来源有两个渠道。
第一个渠道,来源于省城这帮官太太。官太太们闲暇的时间最多。她们整天不是泡在美容院,就是三五姐妹成群结队打麻将寻开心。
邓晓芳被邀请与省委组织部一名副部长的夫人一道去美容。躺在美容床上,副部长夫人得意地对邓晓芳说道:“晓芳,你知道衡岳市市长要换人了么?”
本来,邓晓芳对这类消息没有太多的兴趣。特别是诸如衡岳市这样的地方政府的花边消息。
但是,在她听到“衡岳市”三个字的时候,不觉敏感了起来。
许一山是衡岳市人,程子华现在在衡岳市担任副市长。衡岳市长要换人,换谁上,她突然有了兴趣。
“原市长李朝亮患了癌症,听说已到晚期,随时随地就有可能去老马哪里去报到。”副部长夫人叹口气道:“这个李朝亮我认识,来过我家。这人看起来很善良,这么就得了这样的鬼病,真是好人命不长啊。”
副部长是个实权派人物。全省干部调动、升迁都要从他手里过。作为副部长夫人,知道这些消息一点也不意外。
邓晓芳并不认识李朝亮,她感兴趣的也不是李朝亮的了什么病,她感兴趣的是谁来接李朝亮的手。
衡岳市的历史地位和现实地位,在部省都属于举足轻重。换市长确实算得上一件非常大的事。
副部长夫人姓麻,年龄比邓晓芳至少要大上一轮。平常,邓晓芳都叫她“麻姐”。
按理说,麻姐的老公只是组织部副部长,远没进入邓晓芳这个圈子的资格。但因为她老公手里握有实权,因此她跻身邓晓芳的这个圈子,也不足为怪。
麻姐年龄大,全身的皮肤早就松弛得像一株老松树皮了。偏偏她最热衷的一件事就是做美容。按麻姐的说法,自身条件好了,才能杜绝男人去外面偷嘴。
邓晓芳对麻姐的这个人生感悟不屑一顾。她知道,即便是最先进的美容技术,也无法将一个衰老的女人变成十岁。
麻姐不但自己喜欢美容,还喜欢拖着人与她一道美容。她曾经在亲眼目睹过邓晓芳透着芬芳的身体后,不无羡慕感叹,“青春易老,韶华已逝。你家老容,怕是贪恋你的身子吧?”
邓晓芳对麻姐的羡慕不以为意。女人,谁没经历过如花的青春岁月啊。等到她到了麻姐的这个年纪,身体还不是像麻姐一样,拼命想揪住青春的尾巴,却无可奈何。
麻姐除了美容,就是卦。全省干部流动,消息往往第一时间是从她这里流出来的。
邓晓芳身上盖着一条白毛巾,漫不经心地问:“谁呀?”
麻姐毫无保留地爽快吐了出来,“目前有几个人在争呢。一个叫魏什么的,一个叫向勇,还有一个程子华,一个叫许一山的。听说这几个人都是厉害角色。不管谁上,都没那么容易。”
“姓魏的这个我不熟悉。向勇我认识。他现在是衡岳市副书记,怎么突然想起要来争市长这个位子了?昨天他和他们市的组织部长来我家里坐了一会。”麻姐叹口气道:“现在下面的人为争一个位子,真是煞费苦心哦。”
邓晓芳好奇地问,“麻姐,你家的人怎么说的?”
麻姐为难道:“他现在也很愁啊。姓魏的是省政法委推荐的,向勇是组织部门推荐的,程子华是现任的市委书记推荐的。只有这个叫许一山的人,好像没有什么来头。不过,我家老头子偏偏对这个人很在意。”
“这人没来头,肯定没戏。”邓晓芳笑嘻嘻道:“其实,一个地级市的市长,光靠省里关系还不够啊,必须得燕京有人替他说话。”
“就是啊,所以我在想,这个许一山,是不是有燕京的背景?”
“他呀,应该没有。”邓晓芳挑明了说道:“你说的这个许一山,我认识,我们在党校是同学。”
“是吗?”麻姐显得很意外,支起身子往邓晓芳这边的美容床上看了一眼,“我家老头子说,现在争议最大的就是这个人。”
“他有什么值得争议的呢?”邓晓芳试探着问。
“听说,这个人起步很晚,但爬得非常快。两年时间不到,就从一个科员身份升到了副处级。这不正常啊?”麻姐若有所思道:“这人上面肯定有关系。”
邓晓芳没有给她解释,也不争辩。许一山的背景,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点。都说他许一山是靠着老丈人的裙带关系才进入仕途的。但这个人的能力非同一般,还是一个小小的副镇长时,就敢单枪匹马跑去燕京找有关部门要钱。
这种事,就是一般的副市长都办不到的事,偏偏被他弄成了。
他弄成了事还不算,还惹来燕京方面对部省有微词。
“现在组织方面很为难,不知道要怎么确定考察人选。”麻姐笑呵呵道:“其实依我看啊,这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既然定不好,干脆就来个扔纸坨子。扔了谁,就谁,一切靠天命。”
邓晓芳笑道:“麻姐,组织那么严肃的事,怎么是扔纸坨子就能解决的呀?这不但不严肃,而且还是很不负责任的一种做法嘛。”
“对了,我也忘记你是在职的领导干部了。”麻姐欠起身说道:“晓芳,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家老头子说,陆省长已经打了招呼了,要重点关注他。”
邓晓芳一愣,警觉地问:“谁呀?还能让陆省长单独提起他?”
“小梁啊。”麻姐笑道:“原来陆省长的秘书,逢人一脸不怀好意微笑的梁国明呀。”
“梁国明是陆省长秘书?”邓晓芳随口问道。她确实不知道梁国明是陆省长的秘书。虽说她是容海的老婆,容海也只是省委常委之一,平常又不在省委办公。加上他们夫妻本身几乎就无话可说,因此,对领导身边有什么人,她还真不是十分清楚。
“小梁今年被安排去了下面担任县委书记。”麻姐认真说道:“谁都看得出来,小梁现在是陆省长重点培养的对象啊。”
“麻姐,你就说,谁会胜出?”
“难说。”麻姐翻了一个身,趴在美容床上笑道:“不过,我觉得,这次可能是最复杂的一次任命。各方面都有人在盯着,而且,各人都在悄悄的活动了。比如今晚,我家老头子就被姓魏的委托的省政法委请去了。”
“是啊。”邓晓芳跟着感叹,闭上一双眼睛享受着美容护士的按摩,“其实,谁去做衡岳市长,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