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不知道许一山半夜回来找什么,他也干脆不去管,任由许一山一个人在屋里折腾。
许一山将爹的药房翻了一个底朝天,非但没找到爹常年抱在手上的医书,连无修老和尚传给他,他转赠给爹的一本小册子都没见到踪影。
这一通折腾下来,让他汗流浃背,却一无所获。
天边已现鱼肚皮白,他才停下来翻找,叫醒睡得正香的老董,回了县城。
回到家,恰好许秀起了床。看他风尘仆仆进了门,惊异地问:“哥,你昨晚去了哪?”
许一山疲惫地笑了笑道:“我昨晚回了一趟老家。”
“回许家村了呀。”许秀惊呼出声,“你半夜三更跑回老家干嘛?”
许一山不想把梦里的事告诉她。妹妹现在对自己很有意见,说出去怕她笑话。
“你是不是去找什么东西了?”许秀狐疑地问。
“没有。”许一山矢口否认。
许秀哼了一声,“不是去找东西,你有病呀,半夜三更跑那么远回老家去。”她突然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递给他道:“是不是找这个呀?”
许一山迟疑着将布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本破烂得弥漫着历史气息的书。书,夹着一个丝绸包裹的布袋。打开布袋,里面是几根银针。
这下轮到他惊讶了,“秀,这东西是谁的?”
许秀撇了撇嘴道:“爹的东西,你都不认识吗?”
许一山惊喜不已,拿着书翻看了几页,果真就是爹当年不离身的古医书。
许秀告诉他,两个月前,有人突然找到她,说是有人拖他将这个布包送给她。她问了那人,根据那人的描述,她知道托付的人应该就是爹许赤脚。
爹突然将医书与几根银针托付给许秀,难道他冥冥当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
陈晓琪的病现代医学已经束手无策,难道靠一本医书,几根银针就能让陈晓琪起死回生?
不管怎么说,爹托人送来这两样东西,必有深意。
许秀将布包交给大哥后,淡淡说了一句,“我今天去办辞职手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许一山想起昨夜娘说的话,赶紧拦住她道:“辞什么职?谁让你辞职的?秀,你不许辞职。”
“我辞职关你什么事呀?”许秀不以为然道:“我自己的事,我不能做主吗?”
“不能。”许一山当机立断道:“这个主,你还真不能做。”
许秀转过脸去不理他,“娘说得对,嫂子嫁到我们许家来,就是我们许家人。我们许家不能没了良心,不管她。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把一辈子都栓在老婆身上。所以,我不去管,谁去管?”
“你管什么?”
“照顾我嫂子啊。”许秀说得很随意,“我年轻,能照顾嫂子一辈子。”
“你以后不成家了?”许一山苦笑着说道:“秀,这可不能一时冲动,你要想到将来。”
“我不想。有什么好想的?”许一山摇摇头道:“我这辈子又没打算再成家了。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就陪着嫂子。”
“胡来。”许一山忍不住生了气。让妹妹牺牲一生去陪伴陈晓琪,许一山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妹妹多年轻,她的青春年华正在蓬勃生长,他怎么忍心扼杀她的未来。
许秀白了他一眼,笑嘻嘻道:“你说了不算。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辞职照顾嫂子。当然,许一山,你以后要养我。你不在了,你儿子要养我。”
许一山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敢辞职,没有规矩了啊。爹不在家,我就是家长。没经过我同意,你不可以擅自做主。从现在起,不许胡思乱想,好好的上你的班。你嫂子有我,你操什么心。”
兄妹俩又争了起来,一个要辞职,一个不允许。许一山心里明白,许秀虽然看起来很温柔,但决定下来的事,却是谁也改变不了她的主意。
如果不从根本上让她放弃这个想法,他拦得了一时,拦不了她一世啊。
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从源头上断了她的念想。
而这个源头,就是茅山人社局。只要人社局拖着不给她办手续,许秀就是铁了心也无法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毕竟,她是个很自律的人,不会做出上面不同意,她擅自离岗的事出来。
一夜未睡,此刻他已经疲惫不已。
许秀去洗漱,他趁机回了房间,将电话打给周琴,请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能让许秀辞职。
疲倦袭来,他沉沉进入梦乡。
刚一闭眼,眼前便看到爹许赤脚披头散发,赤着脚一路高歌而来。
许一山连忙喊了一声爹,悲喜交集地问:“爹,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呀。”
许赤脚含笑不语,只是盯着他看。
这下看得许一山心里心里发了毛,声音跟着颤抖起来,“爹,我求你去救救陈晓琪。”
许赤脚还是不语,突然往地上一坐,示意许一山跟着他席地而坐。
许一山犹豫一下,果断坐下。
许赤脚一言不发,将许一山的脚挪了过去,脱去他的鞋袜,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径直刺向他的脚心。
未几,又将枯枝照着许一山头顶刺下。
如此反复几次,尽管枯枝并未刺入许一山身体。他却感觉每刺一下,都像有一股强烈的电流贯穿全身一样。
许一山蓦地明白过来,爹是在暗示他,用他交给许一山的银针,去针灸陈晓琪吗?
此念一起,顿时惊醒过来。
屋里寂静无声,太阳光斜斜穿过窗帘的罅隙,光影漂浮着万千的尘。
床边柜上,赫然放着许秀拿给他的布包。
许一山感觉遍体冰凉,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大汗淋漓。
无修山石屋梦见了爹,回来家里又梦见了他。
爹怪异的举动,究竟是在暗示,还是在表达什么?他一时分辨不出来。
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自己当初怎么就不跟爹学学针灸这门活呢?现在让他拿银针去扎陈晓琪,对于一个对针灸完全门外汉的他,怎么敢下得去手?
他相信针灸是一门科学无法解释得清楚的绝技,这门神奇的绝技在历史上确实创造出来过许多的奇迹。
那么,这个奇迹会在陈晓琪身上发生吗?
突然,手机响了。
秦光打来电话,焦急地告诉他,张曼不见了。
许一山一急,吼道:“我不是让你照看她了吗?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秦光带着哭腔道:“她说出去走走散散心,我想,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怎么样啊。所以,我就让她出去了啊。”
许一山怒道:“糊涂。小秦,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你不管用什么手段,马上给我找到她。”说完,他将声音压得很低道:“张曼是我们这次督办案的关键性人物,她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明白吗?”
挂了电话,他一刻也没耽搁,拿了布包,匆匆赶回衡岳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