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长成钢,年底就要退居二线。
他现在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在退二线之前,解决级别问题。
正处退之前,很有机会往上走半级。以副厅级别退。别小看这半级,退下来之后享受的福利待遇却有着天壤之别。
县处级领导在基层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放在省里,县处级就算不得什么高级领导了。
正处级干部严格来说,还不算高干。这在他们退下来之后的待遇就能看得明白。
比如,一个正处与一个副厅同时享受的医疗待遇。正处级的医药还要走一个报销的繁琐程序。而副厅级的,非但不用亲自去走报销程序,相反还会在治疗结束后,能拿到一笔非常复杂的各种费用。
说白了,尽管都能百分百报销。正处也就报销,而副厅却还有得拿。
所有正处的干部,都希望在临退之前解决个人的级别。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此机会。
成钢现在很急,如果在退居二线之前还不能解决个人级别问题,等他退休后,就再没机会解决了。
因此,在许一山从厅里挑选来衡岳市的工作组成员时,成钢主动找到许副主任,毛遂自荐要求赴衡岳市开展工作。
许一山对成钢的毛遂自荐表示很欢迎。他们之间有过一次对话。
许:“成处长,我们这次去衡岳市,可能不仅仅只是协调他们班子成员团结的问题。”
成:“许主任,矛盾的产生,一定有一个点。找到这个点,问题就能解决。”
许:“如果某些人的行为超越了组织纪律,甚至违法犯罪了,你会怎么办?”
“违法组织纪律的,按组织纪律处理。触犯法律法规的,绳之以法。”
“若遇强大阻力要怎么做?”
“许主任,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成钢笑了笑道:“再强大的阻力,我也有信心将他摧毁。”
晚餐后,许一山组织工作组开了一个会。
其实这个会也就三个人参加。他自己、成钢和秦光。
对于衡岳市刻意的冷落,成钢也看出来了一些问题。
大家商议,成钢与许一山分工合作。分别找魏力与李朝亮谈话。
成钢主动要求与魏力谈话。他解释说:“老魏这个人我还比较熟。熟人谈话,方便一些。”
既然他选择了,许一山便只能与李朝亮谈话了。
会议结束后,许一山没在林荫酒店住。他叮嘱秦光,有事及时与他联系。他需要回一趟家。
一段时间没见着妻子,许一山突然有种归心似箭的冲动。
曾臻见他回来,高兴不已。
屋里,陈晓琪显得比原来又要憔悴了一些。许一山的心酸涩难受,想起她如花一样的时候,娇羞、小女人的蛮横,不禁莞尔。
女婿回来,曾臻便将空间让给了女婿。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床头的花瓶里,插着几支正欲绽开的花枝。
许一山伸手往被窝里探了探,感觉温度适。
曾臻在照顾女儿的问题上,可谓是倾尽了心血。
通常像屋里躺着这样一个完全无意识的人,空气里都会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但陈晓琪的房间里,纤尘不染。床上松软干燥,舒适无比。
她似乎已经熟睡了过去,嘴角居然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许一山坐在床边,将陈晓琪的手拿起来贴在脸上。
她的小手冰凉,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就暗示过他。像陈晓琪这样的病人,一辈子醒过来的几率已经很低。通常有家庭遇到这样的情况,家人都会忍着巨大的悲伤,放弃继续治疗。
医生说,其实,那样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病人不会再痛苦,家属也不会受牵连很深。
有时候,选择一时的痛,远比长期的痛要现实得多。尽管一时的痛需要忍受更大的悲伤,但是能让人在痛苦过后得到解脱。
许一山当然明白医生的意思,他们无非就是在暗示他,放弃对陈晓琪的治疗。
可是,看着还能呼吸的陈晓琪,他怎么可能忍心放弃呢?
正如他与曾臻说过的一样,哪怕陈晓琪从此再不能醒过来。但只要看到她的人还在,他的心就能有个归属。
坐了一会,他才想起此次回来的目的。
江灵珊的针灸术,究竟能不能让陈晓琪醒转过来,他并没十分的把握。
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必须尽百分百努力。
尽管他担心出现意外,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试一试。
脑海里回旋者江灵珊教他的穴位认识法。他迟疑一下,还是伸手去陈晓琪身上去摸索穴位。
在未正式下针之前,他必须准确无误地将穴位了解得透彻。江灵珊说过,一针扎偏,前功尽弃。甚至还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害。
百会、膻、丹田,他逐一摸了一遍。
陈晓琪的身体如她手一样,透着冰一样的凉。如果不是她的呼吸微微,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她已经是一具大体。
陈晓琪的病,俗称“活死人”。她没有意识,却能下意识地吞咽食物。当然,她只能吞咽流食,目前,她主要维持生命的食品,都是国外进口来的奶制品。
许一山在探索陈晓琪身上的穴位,这一举动被开门进来的曾臻看的明明白白。
她的脸倏地红了。
“一山,你出来一下。”曾臻站在门口,招呼许一山道。
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没开口。
过了好一会,曾臻才低声说道:“一山,你要觉得......你可以找个女朋友。”
许一山蓦地明白了曾臻的意思。他顿时羞愧起来,赶紧解释道:“妈,你可能误会了我。”
曾臻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你还年轻,晓琪这个样子,会拖累你一辈子啊。”
“我不怕啊。”许一山故作轻松道:“再说,我们是夫妻,怎么能说是拖累呢?”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曾臻暗示他道:“我的意思,你可以找个女朋友。”
许一山尴尬道:“妈,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世上除了晓琪,谁也不能进入到我的心底。”
“没让她进入你心里呀。”曾臻说道:“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身边需要一个女人。晓琪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了。当然,你要觉得这样不好,你还是可以与晓琪离婚的。”
“我与晓琪离婚,她去哪?”
“回家啊。”曾臻认真说道:“她是我的女儿,做娘的就算死,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儿女,你就放心吧。”
许一山默默摇了摇头道:“妈,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陈晓琪嫁给了我,就是我许一山的老婆。只要她没不要我,她就永远是。”
“可是她......”
许一山苦笑道:“妈,有个事我想与你说说。前段时间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名针灸师。据说,针灸能创造奇迹。我相信,奇迹一定会在晓琪身上发生。”
“真的吗?”曾臻眼里射出一丝希冀的光芒,“你快请针灸师来看看呀。”
“她已经收我做了徒弟,教了我扎针。”
“你?”曾臻迅速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一山,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让晓琪来做实验品,我坚决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