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岳机场是个新机场,也是个小机场。每天来往航班不到三十架次。
机场在富嘉义手里立项建设,是他在衡岳从政一个亮点工程。衡岳市因为拥有了民用机场而提升了一个档次。
从市区去机场有接近三十公里,一条机场大道直接将机场与市区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机场大道也是衡岳市少有的样板工程。双向车道。平常路上走的车并不多。
许一山的车刚拐上机场大道,便从后视镜里发现了后面跟了一辆无牌照的黑色小车。他加油,后面的车跟着加油,他减速,黑车跟着减速。
蓦地,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升起来,“自己被跟踪了?”
为证明自己的判断正确,他有意将车子靠边停下。果然,后面的黑车也远远的停下,但没见着有人从车里出来。
他警觉起来了,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犹豫片刻,他果断下车,径直走向后面的黑车。
黑车里的人显然没料到他会过来,神色惊慌地躲闪着他的眼光。
“你们是谁?为什么跟踪我?”许一山声音不高,却透着凌厉的威严。
车里的人翻着白眼辩解道:“谁跟踪你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允许你走,我不能走?”
许一山笑了,指着前面说道:“好啊,你没跟踪我,你们走啊。”
“我们休息一会,不行?”
“不行。你们要休息,去前面休息。”许一山冷笑道:“不走,我就怀疑你们是在跟踪我。”
车里的人不说话了,将玻璃升了上去,不再理会他。
许一山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敲着车窗玻璃道:“你们既然不走,就把你们的驾照和行驶证拿出来看看。你们车子没挂牌,我怀疑是盗抢车。”
车里的人充耳不闻,根本不理会他。
许一山刚才已经观察过了,车里一共坐着两个人。分别在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后排座位上没有人。
开车的是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嘴角刚长出一圈柔软的细毛。他的胳膊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项链。
副驾驶位上的人年龄要大不少,身体显得干瘦,双目无神,且眼神躲闪着许一山的目光,始终不愿与他对视。
许一山见他们没反应,转身就走。
回到车边,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了一根棒球棍提在手里,再折返身往黑色车子走来。
棒球棍是陈晓琪预备在车上的。陈晓琪警惕性很高,防身的东西一件也不少。许一山曾笑过她,她一个弱女子,真遇到了歹徒,一个棒球棍能有毛作用。
陈晓琪讥讽他,“许一山,你又不能随身保护我,有总比没有好。我这根棒球棍,专打狼。”
黑色车里的人看他提了棒球棍回来,神色愈发紧张了。
没等许一山走到跟前,他们已经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车走远,许一山愈发肯定,他们就是在跟踪自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了。
他们是谁?跟踪自己做什么?一个疑问接着疑问从脑海里跳出来。
眼看着廖紫她们的飞机就要落地,他顾不得多想了,开了车就走。
路上寂静无声,偶尔有一两辆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机场大道通往机场的路上要穿越两座大桥。这条路横跨的两座桥,都在一条河上。这条河的下游就是衡岳市,也是衡岳市矫情称之为“母亲河”的香水河。
香水河在这里绕了一个巨大的回水湾,因此机场路就得两次从香水河上横跨过去。
机场路并非高速,全程呈开放状态。
但是,每个路口都设立了红绿灯,避免发生车祸。
许一山在过了第一座桥后,从后视镜里再次发现了之前跟踪自己的黑色小车。这家伙肯定是躲在一条叉路口,看见他过去了,又悄悄尾随而来。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许一山暗自盘算。他开始放慢车速。这次,他没打算停车去理论了。他知道也理论不出来一个什么结果。正如他们说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凭什么怀疑对方是在跟踪自己?
他突然有一种危机感,仿佛明知道前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他却不由自主往深坑里跳一样。他脑筋快速转动,车祸?难道他们会来个故伎重演?
将车停下来,或许能避免这种结果出现。但是,这是他许一山做事的风格吗?
他若是采取这种办法,岂不是明摆着向对方示弱?
可是往前走,又不知道危险埋伏在哪里。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三十公里的路,车速正常发挥,不超过四十分钟就可达到目的地。按照胡进给他廖紫飞机落地时间,此刻,飞机应该已经在衡岳机场上空盘旋降落了。
这条路许一山走过,路况基本熟悉。他知道,再跨一座桥,路过一片繁华的厂区路口,就该进入全封闭的机场段路段了。
他看了一眼后边紧随的黑色小车,突然加大了油门。
夜色低垂,路边的灯次第亮起。
夕阳褪去最后的一丝色彩,隐没在天边。
在跨过第二座大桥后,有一段三公里左右的路,四周没有人烟。这里过去是衡岳市最著名的农场。农场辉煌时期,曾有上千名农场职工。
农场在后来开始没落,到现在已经完全凋零。荒芜的农场早就破损不堪,剩下这一片土地,徒劳地仰望着天空。
机场大道在这里有一个十字交叉路口,这也是唯一没有设置红绿灯的路口。据说,机场大道通车的第一天,这里就发生过一起惨烈的车祸。一辆高速疾驰的小车,将一台横穿马路的摩托车撞飞了,摩托车上的两个人当场身亡,小车也因为巨大的惯性撞到了路边的一颗大树上。车上一男一女也当场殒命。
许一山放缓了车速,通过这个路口后,危险基本就能解除了。
就在他的车即将越过路口时,他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路两边的交叉路口,同时出现两台货车。
两台货车横在路面,能将大路堵得严严实实。许一山如不紧急刹车,就将板板正正直接撞上去。
他下意识地猛踩刹车,车轮在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摩擦声。
后面紧随的黑色小车显然也加大了油门,直直往他的车屁股上撞过来。这样,即便许一山刹住了车,也会被后面的小车撞得他的车直接碰上货车。
电光火石之间,许一山猛打方向,他的车来了一个漂亮的飘逸,堪堪避开货车,横在了路面。
后面的黑色小车刹车不及,只听到一声巨响,黑色小车便撞了上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黑色小车冒起了一股大火。
许一山惊魂未定,赶紧解开安全带,跳了下去。
黑色小车因为巨大的撞击力度,车门已经变形。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的两个人,都被困住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燃烧起来的大火,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救命啊。”
许一山拿了棒球棍,几下便敲碎了车窗玻璃。他试着将人往外拽,拽了几下,却纹丝不动。
这时候他发现,他们两个人的脚都被变形的车体卡住了。
小年轻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痛了,惊恐大叫,“救命啊,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