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三日,许一山一刻都没停下脚步。
他先后拜访了徐斌,老书记,最后与廖小雅姐妹见了一面。
见廖氏姐妹,他也是有目的的。在与廖氏姐妹共进午餐时,他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王主任的意思,谈了自己对部省未来发展的愿望。给她们描绘出来一幅部省一个心,两个基本点的蓝图。
心点当之无愧是胡进的融城一体化管委会。胡进的仕途已经实现了腾飞。只要他扎扎实实,稳步前进,将很快实现他的愿望。
廖紫对许一山描绘出来的蓝图感到心驰神往。她不无羡慕道:“许哥,我们家胡进怎么就没你这样细致的想法呢?”
廖小雅在一边淡淡说道:“你家胡进那点小心思你还没看出来吗?你以为部省是他的目标?”她的嘴角往窗外呶了一下,“你家胡进,是志存高远。不像人家许一山,位子高低不是目的,心里装着的,是万千百姓的幸福。”
廖紫便笑,揶揄着姐姐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在替许哥说话。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啊。”
一句玩笑话,将两个人说得都尴尬了起来。
许一山心里很清楚,现在陆代书记对他似乎有了一些成见。造成他有成见的主要原因,在于陆代书记有一种强烈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幻觉。
许一山是他亲自发现,精心培养起来的干部。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一点没错。许一山的表现尽管让人褒贬不一,但接触过他的人都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这个人没有私心,想干事,能干事,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然而,王书记就像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样,将许一山从他身边抢走了。
许一山在这个时候没有表现出他的立场来。至少,他没在陆代书记面前或明或暗地表过忠心。
在陆代书记看来,许一山在某一程度上背叛了他。他现在是老王的人,而非他老陆的人。
陆代书记培养的三驾马车,只剩下胡进这一驾了。然而陆代书记真正不知道的是,胡进才真正属于老王书记的人。
现实让陆代书记备受打击。他要想在部省大展拳脚,实施抱负,身边就必然不可缺少几个铁杆心腹。梁国明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此人能力不行,思想偏执。但此人有一个特点,善于隐藏自己。
胡进个性张扬,好大喜功。因为缺乏耐心,且骨子里自带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因此在不少事上缺乏正确的判断。
唯有许一山,出身草根,从基层起步。他有一个令陆代书记精神一振的特点,就是许一山身上无处不在的正义感,让陆代书记很多时候担心他因为单纯而被暗箭所伤。
最让陆代书记念念不忘的是,许一山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无论为官为民,似乎都愿意将他当成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给人有从不质疑的信任感,是做人的一种最高贵的品质。一个人无论标榜自己有多伟大,有多无私,但只要别人对他缺乏信任感,他的所有努力都将成为一堆泡沫。
陆代书记对自己生出成见,许一山心里是清楚的。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陆代书记放下对自己的成见。
很显然,即便陆代书记最终未能如愿摘掉头上的这个“代”字,他依然还是部省最强势的领导人之一。如果陆代书记对他的成见生了根,那么对他履职衡岳市将会造成致命的阻碍力量。
以陆代书记的性格,许一山清晰地感觉到,部省无论谁去主政,都将会与他形成强烈的对立。如此以来,部省就将陷入巨大激烈的内卷斗争,未来发展计划将会被束之高阁蒙尘。
领导之间的斗争,最终受伤的还是无数的老百姓。
这是许一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因此,对于部省是否换帅,许一山其实是很在意的。
与廖小雅姐妹吃饭,属于私人行为。陈新和他们的秘书都没参加。
饭吃到一半,廖紫突然给胡进打了电话,开门见山问他:“你知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吃饭吗?”
胡进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许一山听不到。但他看到廖紫往他这边连续看了几眼。
他突然听见廖紫说道:“我打开外放吧。”
她果真打开了外放功能,笑眯眯地对着话筒说道:“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再是我一个人听了。”
胡进在电话里嗯了一声,随即传出来他喊许一山的声音,“老许,我就知道是你。我家小紫可是部长都请不动的狠角色。唯有你老许去了,她才会赏这个脸。”
许一山嘿嘿笑道:“老胡,这是我个人魅力所致,好不?”
胡进那边犹豫了一会,突然说道:“你这次去燕京,没向省委报备吧?”
许一山愕然道:“这还需要报备吗?”
“幼稚。”胡进不屑地哼了一声,“老许,我发现你越来越幼稚了啊。燕京是什么地方?你不报备就跑了过去,谁知道你去干什么?你这不是让人产生怀疑吗?何况,这是组织纪律啊。”
许一山迟疑道:“我过去来来往往,也没有谁说过要报备的啊。”
胡进叹口气道:“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过去能与现在比吗?过去全球任何一个地方,你许一山想去哪都没人愿意过问。但现在你只要离开衡岳市,就得向组织报备。”
许一山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规矩。而且他的秘书也没提醒他。
他解释道:“主要是没人与我说。老胡,我真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
胡进笑了,道:“老许,你不知道吧,从你坐上衡岳市委书记这个位子开始,你就被放在聚光灯下,放大镜下被人观察了。也就是说,你将再无隐私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被人记录在案。”
许一山吓了一跳,迟疑着道:“我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会这样?”
胡进哈哈大笑起来,道:“其实,我们做官,与坐牢是没有区别的。唯一本质的区别就是,做官时,心里想着要怎么为社会做贡献。坐牢的,心里想的就是如何为自己赎罪。共同点就是,大家都失去了自由。”
许一山还想问,胡进却嘎然而止了。他似乎感觉到他的话说得过于直白了。他在电话里笑了笑道:“祝你们用餐愉快。我挂了。”
通完电话,廖小雅淡淡问了一句,“你来燕京没向组织说明?”
许一山讪讪道:“一是我不知道有这样的规定。第二,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去报什么备。有必要吗?这不是在监控着我嘛。”
廖小雅轻轻叹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陈新打来了电话,掩饰不住兴奋道:“许书记,江山重工那边来电话了。”
许一山哦了一声,问道:“他们怎么说?”
陈新激动道:“可能你的要求被他们采纳了。江山重工请我们下午去他总部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