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隐形巨手
春节前二十天,周武的死刑复核下来了。
他终究没命过年。许一山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免长叹一声。
周武这一页书算是正式翻了篇。他生前创下了几个第一。他从一个穷困潦倒的乡下人,摇身变成衡岳市唯一敢与首富周鹤叫板财富的人。有人私下统计,其实周武的财富远超周鹤。
第二个第一他创下了国内单批次查获毒品最多的犯罪。案发后,从周武的地下工厂查获到的毒品成品和半成品达到了惊人的十五吨。
第三个第一是他的案子涉枪数量最多,几乎能够装备一个加强连。
第四个第一是他生前获取的荣誉最多,政治身份最多。如果不被抓获,他到现在应该还是一个披着政治外衣,顶着慈善家的名头活跃在社会上的知名人士。
第五个第一是周武生前积聚下来的财富,单是合法收入就接近百亿之巨。而且他在案发前,还在积极筹备将名下的企业上市。但让许一山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周武的巨额财富除了目一公司和林荫假日酒店的固定财产外,现金、证券和他购买的保险大部分都去向不明。
周武短暂的辉煌,就像流星一样陨落了下去。从此,江湖再无周武的传说。
在周武被执行的第三天,少阳市方面来了一个人,将周武生前托付他转交给许一山的一封信送来了。
许一山看着躺在办公桌上的信封,没有想打开看的欲望。
周武案,是衡岳市建国以来最大的刑事犯罪案子。该案起诉的罪名多达十二个,其足以判处极刑的罪名就多达五个,分别是制贩毒罪、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武器弹药罪、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和黑社会组织罪等。
本案涉案人员多达百人。其公职人员就达三十几个。职务最高的为衡岳市原常务副书记向勇和衡岳市政法委书记魏力。
向勇已经畏罪自杀。魏力的案件还在侦查起诉。
周武案震动了衡岳市,无论官场还是民间。
它就好像是一枚核弹爆炸一样,波及范围之广,波及人员之多,涉案资金之巨大,在衡岳市的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尽管此案影响巨大,然而随着一声枪响,尘埃落定了下来。
周武案的终结,让许一山以为衡岳市从此会太平起来。可是,商业银行爆出的存款丢失案,影响力比周武案甚至要大了许多。
周武案的影响力毕竟有一定的局限性,普通老百姓与他并无交集。而银行存款案涉及的社会面就宽了许多。有人说,全衡岳市的市民,没在商业银行有存款的家庭屈指可数。
也就是说,整个衡岳市的家庭,都被牵连进去了商业银行存款案。
商业银行案爆发后,只有许一山才看到了背后潜藏着的巨大危险性。如果他不及时力排众议平息下去存款案,很可能会演变出来特大群体性事件。
倘若如此,别说他许一山,整个衡岳市委市政府的大小干部,都将被追责。
危险虽然排除了,隐患却还没完全消除。
许一山在见过刘秋德以后,没打算再见他。他已经将一块巨石压在了刘秋德的胸口,他知道刘秋德早晚会要求见自己。
果然,在见过刘秋德之后的第三天,聂波匆匆进来汇报说,刘秋德有重大情况需要当面向他举报。
许一山果断拒绝了刘秋德要求见他的请求。
“小聂,他刘秋德想见我就能见我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聂波说道:“你和周书记还对付不了老头子?”
聂波无奈道:“刘秋德这老家伙很狡猾,他就是不向我和周正书记交代问题。他的意思,只有见到了你,他才会交代。”
“你转告刘秋德,我没空。”
聂波陪着笑脸道:“老大,我觉得现在是关键时期,刘秋德交代得越早,对我们追回损失的把握就越大。”
许一山正色道:“一个犯罪分子。他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聂波嘿嘿笑道:“他确实没资格讨价还价。但如果他愿意配合,我们可能会少走不少弯路。”
许一山惊异地问:“什么弯路?”
聂波分析道:“老大,你想啊,抓他刘秋德,处以惩罚,不是我们全部的目的吧?老百姓的财产被侵吞了,总得让他们吐出来吧?”
“是啊,必须吐出来。”
“如果刘秋德负隅顽抗,你说怎么办?”
许一山笑了,道:“聂波啊,你还是有点天真啊。你认为刘秋德配合我们了,他就会把他儿子刘坤叫回来?当然,刘秋德与他儿子刘坤的位子换一下,或许还有可能。这天下的父母,可以为儿女舍了性命。你看到有几个儿女,会为了父母舍死忘生的?”
他说了一个故事。
在众多的社会职业,有一个职业被人们称为“水鬼”的职业。这是一个专门捞钻头的一个危险职业。捞一个钻头上来二十万,捞不上来一百二十万。
什么意思呢?捞不上来钻头,意思就是人也上不用来了。
通常,从事这项职业的都是父子配合。夫妻与兄弟配合都很少。
捞钻人要穿戴沉重的铅块下到几十米深的钻井里去。钻井里危险无处不在,捞钻人必须佩戴呼吸管道潜入浑浊不堪的钻井里。
一旦呼吸管道出丝毫差错,捞钻人的命便悬在一线。
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现象。下井捞钻的都是儿子,站在井上放呼吸管道的人都是亲生父亲。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没有一个父亲会让儿子永远沉睡在井下。
聂波听完,若有所思道:“老大,你的意思,刘秋德不能把他刘坤弄回来?”
许一山摇了摇头道:“可能性很低。”
聂波气愤道:“他刘坤连爹也不管了吗?”
“当然,可以试试。或许刘坤的人性的良知还没完全泯灭。”
许一山说不去见刘秋德,其实是假的。
他感觉到火候还不成熟,现在去见他,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许一山知道,凭着刘秋德父子和一个信贷科科长,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转移出去那么巨大的资金。国外不像国内,对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很敏感。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父子背后还有一只隐形的巨手。
这只巨手是谁的,他还一无所知。
刘秋德急于见他,是他求生的欲望被激发出来了。
他希望许一山能给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他手里握着筹码想与许一山讨价还价。
“真不去?”聂波小声问。
“至少不是现在。让子弹飞一会吧。”许一山胸有成竹道:“我预感马上就会有人出来干预这个案子了。”
聂波吃惊地问:“谁会来干涉?”
“别急,等着。”
许一山不去见刘秋德,让聂波多少有点失望。
在聂波看来,刘秋德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此时只需要许一山敲一下边鼓,案子便可落地了。
许一山突然说道:“哦,对了。你来衡岳后,还没去我家吃过饭吧?”
聂波笑道:“没有啊,你都不给我机会。”
“今天就有机会了,晚上你来我家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