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太子清澈的声音打断了南帝的回忆,南帝看着他,没由的恶心,这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萧枝意半生都扑在他声音,可是他……除了勤奋,再找不出任何优点!萧枝意走得一点都不放心!
南帝差点就忍不住要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太子先磕头道:“父皇,母后仙去,可南国却是她一生的牵挂,想来现在母后也在看着……”
南帝腾地站起来,厉声厉色的骂道:“你还有脸说!若非你如此扶不上墙,她会这般辛苦?!”
太子跪拜哭泣道:“父皇,儿臣自知愚笨,所以时时认真求学,但难免力不从心,所以母后劳心费神……”
南帝看着他,突然泄气了,天赋这事,强求不得,他再勤奋,就是挑灯夜读也赶不上萧枝意半分。
南帝慢慢往外走,眼睛渐渐浮出了点红,浑身软下去,拖着步子王永宁宫外走。
桂阳郡,驿馆。
谢松照坐在窗下煮茶,淡淡的茶香笼罩着他,顾明朝坐在一旁,轻声道:“你猜,他第一招会出什么?”
谢松照道:“刺杀。”
顾明朝道:“老一套。”
谢松照道:“我毕竟还是太子的表哥,外人不知道这水的深浅,自然会多两分忌惮,刺杀直接解决,没有说话的人,他们上一道折子就解决了。”
顾明朝道:“真是好办法,等折子上去半月就过去了,再等燕都派人来,又是半个月过去了,这事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都该销声匿迹了。”
谢松照脸色一沉,道:“他为什么要杀我?他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每一个来这里的官员,不是死在半途,就是无端暴毙……”
顾明朝剑光一闪,谢松照倏尔收声,顾明朝从窗子滚出,长剑一挑,血腥气瞬间掩盖了茶香,谢松照看着手里的茶,瞬间没有了喝下去的欲望,搁下茶盅静静地看着外面凌乱的寒光。
顾明朝一个鹞子翻身蹬开杀手,鲜血染红了石板路,谢松照道:“明朝,你这手法还得再学学,你看看这满地的鲜血。”
顾明朝没好气的道:“要求多!再说吧……”
又是鲜血淋漓的头颅滚在窗子前,谢松照啧了声,半起身将窗子关了。
桂阳郡太守府。
太守功曹吴青给苏南琛捧着盏茶,谄媚道:“大人出手,无有不中,这一回定然依旧。”
太守别驾郑无事道:“大人,其实这事欠妥,这谢松照毕竟是皇亲国戚……”
吴青道:“咱们大人可是国丈,那谢松照和大人可差得远。”
郑无事懒得回他,只跟苏南琛拱手道:“大人,倘若此番谢松照没死,咱们就软硬兼施。”
苏南琛吹了口茶沫子道:“如何软硬兼施?”
郑无事道:“大人,咱们先对顾明朝诱以高官厚禄,他一个质子,整日飘零不定,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吴青道:“这,这顾明朝有什么用?”
苏南琛沉吟道:“现在顾明朝就是谢松照的侍卫和马夫,高官厚禄一定会比一个名不副实的安乐侯有诱惑力。”
郑无事颔首道:“正是如此,大人将自己女儿嫁给了谢松照,来日……得胜就杀了谢松照,为姑娘再觅夫婿。若是不幸输了,咱们就可以说是被奸细胁迫,那顾明朝就是替罪羊。”
苏南琛搁下茶盏道:“这世间不过就是,高位遮其眼,富贵闭其耳。”
大门突然被打开,浓重的血腥气直扑进来,猩红的布帛一抖,人头滚落得满堂都是。
侍卫赶来时,顾明朝已经拎起茶盏了喝了一口,粗声粗气的道:“草包废物少派点,人头拎着也挺费劲儿的,再小心衣裳都还是被沾了血。”
苏南琛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反应不过来,吴青抖着身子躲在苏南琛椅子后面,道:“大胆……纵然你是个,是个侯爷,但你也要拎清楚,这里可是桂阳郡!”
郑无事起身拱手道:“恐怕侯爷有些误会了,我们桂阳郡常年都有恶贼,除不尽,侯爷金玉做饰,自然招致了贼人觊觎。”
顾明朝睨了他一眼,道:“不如让谢松照帮你们把这伙匪徒一锅端了吧。”
苏南琛道:“不必,这伙匪徒不做烧杀之事,只是抢点东西,而且也不抢平头百姓,在民间颇有名气,一时半会儿端不了,反而会激起百姓的愤怒,得不偿失。”
顾明朝道:“得不偿失?雍昭侯可是太子表兄,这还是得不偿失?若是谢松照死在你桂阳郡,太子的雷霆之怒不知太守可受的住?”
苏南琛咄咄逼人道:“顾明朝,百姓是国之根本,这是太宗祖训,为臣者,不敢忘。因雍昭候一人而起一郡百姓之怒,这难道不是得不偿失吗?”
顾明朝将杯盏往地上一丢,滚了几圈后染了红,“太守大人说话,可谓颠倒黑白。”说着左手挽了个剑花,踱步到屋檐,脚下一踮,身子一轻,几个闪身就消失在黑夜里。
苏南琛皱眉看着堂上的头颅,吴青忙呵斥道:“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收拾!”转头对苏南琛又是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大人,咱们换个地方议事吧。”
郑无事道:“大人,咱们现在就得想一想怎么分离他们二人了。”
苏南琛道:“本官看这顾明朝可是很心甘情愿的。怎么分离?”
郑无事道:“大人岂不闻晏子‘二桃杀三士’之事?”
苏南琛眼前一亮,起身拉着郑无事的手往外面走,“现在该如何‘二桃杀三士’?桃在哪里?”
郑无事道:“大人只需如此……”
周国燕都,太子西府。
太子将顾明朝传回来的消息条\子卷了卷,递给殷别尘道:“阁老瞧瞧,他们这一趟,又有事儿忙了。”
殷别尘眸光忽然亮起来,“殿下,这是个好机会!”
太子道:“阁老,用谢松照的命去换这个机会,本宫不想要。”
殷别尘道:“侯爷一定会深明大义的。”
太子微微恼怒道:“本宫不需要。”
殷别尘起身拱手道:“殿下,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何不用,微臣相信,侯爷就算陷入困境,也会有办法脱险的!”
太子道:“阁老,只要本宫这边对苏行之下手,那边桂阳郡大门一封,谢松照就是生死未卜!”
殷别尘道:“殿下,现在就是选择的时候!请殿下不要放弃这个机会!物尽其用!百年之后史书上定会有谢侯爷这一笔,不亏!”
太子摇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说着起身,拂袖而去,殷别尘不肯放弃这个机会,四十年了,终于有机会可以对准荆襄九郡下手了,桂阳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只有敲碎了这一块,后面的,闻风而动,自然会对燕都心存敬畏,太子之后登基也能顺利不少。
殷别尘再次将条\子拿出来看,心里面盘算了千百个计策,他怕谢家再次掌控朝堂,却又不得不相信,谢松照可用。
太子踱步回了后院,祁疏萤正在他寝殿门口等他,太子颔首道:“进来罢。”
祁疏萤等他坐稳,直接噗通一声跪下,道:“妾奉命管理西府,奈何妾愚笨无比,今得书信一封,不敢擅专,特来奏请殿下示下。”
万慎接过信,小步跑上去呈给太子,太子接过一看,眉头开始打结,良久长舒一口气,道:“做得好,给本宫盯紧苏行之的往来书信,一封都不能少。”
祁疏萤交掉一个烫手山芋,心情舒畅了,到:“是,妾遵旨。”
桂阳郡。
谢松照带着顾明朝在人声嘈杂的集市上穿行,顾明朝死死盯着他周围,生怕一个斜刺里的剑冒出来。
谢松照反而放松得多,拉着他到自己身边来,轻声密语道:“你不必这般慌张,一击不中,他们便不会再用刺杀这一套了,想来是定好了什么计策,要来一手请君入瓮。”
顾明朝道:“这才应该更当心谨慎,你这四处乱晃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等会儿怎么被人给劫了都不知道。”
谢松照道:“闹市上不用慌,等会儿人散了,咱们从巷子里抄近路回去才要当心点。”
顾明朝道:“我懒得跟你说,你放开我,我要时刻盯着,他们要杀,肯定第一个冲我来,你当然不慌了。”
谢松照买了袋子边果,边走边磕,微微笑道:“归鸿在哪里?”
顾明朝道:“前面那个茶铺子,外面露天左边第一桌。”
谢松照眼睛晃了下他,道:“行了,别担心了,我们现在就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让一让——”尖厉的嗓音让闹市都安静了一瞬,那人继续道,“让我过去,我要给太守大人请客!贵客!”
众人嘟嘟囔囔的让出一条道,来人挤到谢松照面前,脸上挂起一副笑容来,“谢侯爷,我们大人有请。”
谢松照从容不迫的将手里的边果递给顾明朝,道:“带路。”
顾明朝拿着边果,几次想给他扔了,右手拿边果,左手拿剑,得亏谢松照想得出来,又担心等会儿打架的时候谢松照没有吃的,看不了戏,咬咬牙忍了。
谢松照慢悠悠的走,顺便套话,“太守大人怎么突然请本侯过府?”
小厮道:“侯爷,奴婢不知道。大人一般不摆宴,若是摆宴请的都是达官贵人,奴婢这等下人,如何能知晓。”
谢松照若有所思道:“你们太守待人接物如何?”
小厮道:“自然是极好的,奴婢一个下人,在太守府上这么些年,从未被无故鞭挞过,不像别的府上,奴婢就是贱人。咱们太守府上走出去的奴婢,腰板都是能挺直的。”
谢松照笑道:“如此说来,太守还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小厮道:“那是,不仅是太守大人,还有夫人也是极好的,大小姐都进宫当娘娘了,夫人和二小姐也从不仗势欺人。”
谢松照道:“那这二小姐的婚事可定下来了?”
小厮骄傲道:“二小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二小姐现在可是苏娘娘的妹妹,前程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