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鸿手脚并用,翻上去抱着他滚进墙角,下去之前还不忘把墙头的碎布一并带走。
谢羡被捂着嘴安静的靠着他,看着王书心一步一步走近,绕着西王母走了一圈,叹了口气往屋里去。
归鸿趁势提着谢羡翻墙出去,王家的守卫松得不像样,两人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你怎么翻进去了?」谢羡瞪着他
归鸿将绢布还给他,「小公子,那你又为什么翻进去了?」
谢羡踢了下雪,「哥哥不是要知道凤气吗?我去看看啊,再说了,王家夫人向来说我顽劣,就算我翻进去被逮住了,那有母亲在,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你,你被逮住了,那哥哥的名声怎么办?」
归鸿:「……侯爷让我来的。」
谢羡看着他眨了眨眼,「那就是哥哥相信你,你找到凤气了吗?」
归鸿摇头,「没有,但我估计王书心的院子就是凤气的所在。」
摇星院。
「兄长,夜已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这棋,明日再下不迟。」谢书困得眼酸。
谢松照不为所动,「你去休息吧,我下完就睡。」
谢书坚持道:「没事,我陪兄长下完这局棋再去不迟。」
谢松照颔首,盯着棋局不放。
「哥哥!」谢羡从墙头翻进来。
谢书一下子就不困了,剑眉倒竖,「谢羡。」
谢羡刚落下,转身就往院门口跑,归鸿却使坏拦住他,「小公子,大公子叫您呢。」
「谢羡,过来。」谢书看他一身夜行衣,气得他不行。
「侯爷,王家府中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唯独王书心的院子里有一尊西王母的神像。」归鸿跪在席外,谢羡跪在他身边。
谢松照头也不抬,「你就回来了?」
归鸿疑惑道:「属下……还应该做什么?」
谢松照放下手里的棋子叹气,「当然是毁了啊。」
「咕咕咕……」院头落下白鸽,来回跺着小碎步。
归鸿将他揣在怀里,熟练的解下来小木筒,谢羡接过鸽子放在怀里抚摸。
归鸿展开纸条,「侯爷,燕都那边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谢松照颔首,「去吧,毁了那尊像。」
归鸿抱拳出去。
谢羡挪到谢松照身边,没话找话,「哥哥,你在下棋吗?」
「你眼瞎?」谢书没好气的回话。
谢松照拍了拍谢羡的头,「好了,你就别责怪他了,他才十五岁,就该这样恣意。像他这个年纪,我那徒儿过得可不好。」
谢羡好奇地问,「哥哥,你那位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芝兰玉树,气度不凡。」谢松照夸人的话张口就来。
谢羡扁嘴道:「哥,你以前就只有这两句话,现在怎么还是这两句。」
谢松照落下最后一子,「承让。」
谢书拱手,「兄长技艺超群,小弟甘拜下风。」
谢松照紧了紧大氅,「好了,你们回去吧。我坐会儿。」
谢书躬身行礼,拎着谢羡下去。谢松照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
谢府正堂。
「二夫人这是几个意思?侯爷回来了,还不容我等拜见吗?侯爷可是我们江左世家现在唯一封侯的。可不得让我见见。」王泽长阴恻恻的脸上像是泼了墨。
荀青野还没开口,三房的夫人虞清棠先开了口,「哟,我以为你不知道我们侯爷身份尊贵呢。你登门拜访也不选个好时候,这时候,我们侯爷还没醒呢。」
荀青野接话,「对啊,王宗主,这种事情你若是不清楚,大可以让令夫人来。」
王泽长快要要碎了他那一口银牙,「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侯爷,劳烦通报。」
荀青野眼皮都懒得掀,「王宗主,你有什么事,说便是了,过会儿我们转告侯爷便成。」
王泽长忍不住想掀桌,但头脑还算清醒,一个谢家就够吃不消了,再加上颖川荀氏和虞氏,那他以后都别想好过了。忍了又忍,「二夫人,事关大局,还望见谅。」中文網
荀青野搁下茶盏,「不敢不敢,听闻王宗主尝尝在秦楼楚馆里评价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小家子气,既然担了罪名,好歹要做个样子,替阁下圆了这谎啊。」
王泽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荀青野。我怕你那侯爷知道了后,给不了你好脸色。」
虞清棠拍案,「王泽长,你哪来的胆子敢直呼我嫂嫂的名讳?!若非为着两家组长交情,今天你王泽长,连门都进不了!」
荀青野瞥着他,「退之他有孝心,不会对长辈不敬,若真有这么一日,那这家法也断不会偏私。送客。」
虞清棠灌了盏茶,「哎呀嫂嫂,气死我了,这人简直不是个东西!」
荀青野拉着她的手,「好妹妹,可别气坏了身子,走罢,我们去看看退之。」
两人到摇星院时谢松照居然还真的高卧着,归鸿讪笑道:「昨夜侯爷睡得晚……」
「哥哥……母亲,三婶婶。」谢羡原本高兴的脸又耷拉下来。
荀青野顺势坐到正堂开始训人,「你说说,昨晚去哪里了?」
谢羡低着头不回答,装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
荀青野冷笑,「你大哥以后要当家主,你二姐以后要经商,你二哥以后要当族学先生,你……」
「你三姐……」荀青野突然停下,就听到谢羡在嘀咕,谢羡抬头讪笑,「母亲,我错了……」
「二婶婶,三婶婶。」谢松照理着他的袖子出现在门口。
「哎,怎么瘦了也憔悴了。」虞清棠这一打岔,荀青野也就忘了谢羡,转眼看着谢松照感叹,「可不是,为国事操劳啊。」
谢松照如果谢羡时拍了下他的肩膀,谢羡趁机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侯爷,二夫人,三夫人。」归鸿又捧着信进来。
荀青野一看他捧着信就眼皮跳,谢松照接过来拆开,微微笑道:「二位婶婶今日受委屈了,侄儿一定会帮您出气的。」
荀青野也不多问,只跟他说王泽长的事情,「王家出了大事,但我的线人没有打听到是什么事,他们府里都瞒得紧。」
谢松照笑道:「他们的凤气被我毁了。」
虞清棠眼睛一亮,「说说。」
两人听完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虞清棠咋舌道,「西王母……他们就供奉一个西王母,就说凤气?」
「看他今天的反应,应该是。」荀青野低头转着手上镯子。
谢松照颔首,「正是,北风南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燕都东宫。
太子满脸郑重,「毕九如,此去江左,一切调度都听雍昭侯的,记住,如果遇到危险,救他,还有太医院的胡太医已经收拾好了行礼,跟你一起去。」
毕九如叩首,「臣领命。」
万慎看他一直心神不宁,笑着岔开他思路,「殿下,明日就是大典了,您何不休息一日,这时节,御花园里的红梅开得极好。」
太子突然想到什么,「万慎。」
「老奴在。」万慎收敛了笑脸躬身。
「本宫记得有个鎏金的熏球,很是精美,你去找出来,
然后再去找天青色刻花的熏炉,本宫要送给兄长。」太子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懒得出现几分兴奋之色。
万慎背上虚汗连连,跪下道:「殿下,那只熏球是皇室规格的,赏给侯爷,怕是会为侯爷召来烦忧,殿下三思。」
太子声音冷下来,「那就去照着打一只,降了规格便是,他难得有喜欢的东西。」
万慎不敢再说,只能领命下去。
太子看着手边的玉玺,定了定心神,兄长,你多年夙愿就要达成了。
王家府上每一个好脸色,王泽长看着断头的西王母愤怒不已,上前又踩了两脚,「就在你院子里!它没了你都不知道!」
王书心反驳道:「父亲,若非你将这里的侍卫全部调开,今日之事,又怎么会发生?」
王泽长踹了一脚西王母硬硬的头,「这玩意儿能见人吗?」
王书心奇怪的问,「它都不能见人,那你弄它出来做什么?」
眼看王泽长又要发火,下人冲上来跪下,「宗主,燕都方向来的大队人马正逼近江左地界。」
王泽长冷笑,「太子登基,潜龙时跟着的人自然要大加封赏。」
王书心却道:「大队人马,有多少?」
「八百。」
王书心蹙眉道:「父亲,八百不是个小数目,这已经超过了封赏的规格,恐怕是太子派人来打探消息了。」
王泽长心烦地踹了西王母两脚,「把头给我安回去!」
「恐怕不行。」王书心叹气,「贼人将手指也折断了。」
王泽长直看得抽气,「畜牲!」
王书心焦急道:「父亲,我们现在应该调动侍卫,将府上……」
「我知道,你个小孩子别乱插手。」王泽长沉浸在自己夺取了家主位的成功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有机会下手,若非他兄长百般信任,那茶水怎么可能进得了家主的肚子。
上行下效,这些年王家的风气败坏,而琅琊王氏也不再与他们又来往。
承德十一年初冬,承德帝退位,尊为太上皇,迁居景仁宫。掌政太子继位,改元嘉祐,大赦天下。
十一月的火炉是万万断不得的,整日都烧着,在举国同庆的周国,江左以一种诡异的安静等待着过年的到来。
谢府紧闭了十来日的大门终于打开,谢松照在院子站了半日,肩头落满了雪,「陛下安好?」
毕九如恭敬的回答,「回侯爷,安好。」
谢松照颔首,「后日谢家会请世家宗主宗妇,宗子宗女来赴宴,你到时候就将人控制住。」
毕九如不解,「请就一定会来吗?」
谢松照转身往廊下走,「这边的习俗,提前设宴请大家过府,便是过年了,后面的日子便要关上门,自己一家人过了。一定会来的。虽然可能会带点贴身侍卫。」
谢家设宴这一日,竟然是难得的晴天,暖阳照雪,竟然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温暖来,诱惑人想要捧团雪来赏玩。
「今年怎么这么早便设宴了?」
「我们家侯爷回来了,可不得早早过年,他是个大忙人,等会儿又走了,这团圆饭怎么吃。」荀青野熟稔的招待着来的宗妇。
而王家迟迟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