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所,符片,牙牌。
由低档而至高档。
材料上面也看得出来高低贵贱之分的。
过所,所用的材料也就是纸张而已,当然洛阳纸贵,纸也有贵的那种,但是过所绝对不是贵的那种,连边儿也沾不上的。
陆晃他很是确定这一点的,因为手摸上去挺粗糙的。
感觉上也就比上卫生间所用的那种草纸稍好那么一丢丢的样子。
而那符片呢,用的材料是竹片,那比起纸张来当然是要好了许多的。
牙牌嘛,象牙所制的,可见质地是更加的高贵的。
但现在陆晃也不计较这许多,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县衙里的一枚小师爷,那门房人连忙恭请陆晃稍候,然后他飞奔入内去禀报了。
陆晃就收了过所在门口处耐心的守候着。
不一会儿那门房跟另外一人走了出来。
陆晃看着来人,是一个中年人,个头不高,看着那打扮也分不出主仆来,是一种界于两者之间的打扮吧。
陆晃只是微笑了一下。
反正有人会介绍的。
比如门房会向自己介绍是谁吧。
但门房并没有,他只是指了一指陆晃,对那人道:“这一位是衙门里来的陆师爷。”
那人听了连忙拱手作揖道:“陆师爷请了,请问你来此间有何见教啊?”
居然都没有展示自己的身份,那陆晃也只好是自己问了:“你是府上哪一位?”
那人道:“李管事的。”
哦,李管事,陆晃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直接道:“有些关于买卖粮食的事情,我想见见你们梁老爷。”
陆晃想梁老爷就是主事之人,从他那儿应该可以多了解一些何家的背景以及情况——毕竟是多年的同行业竞争对手了嘛,想必也定是双方相互都知根知底的。
那李管事听陆晃想要见梁老爷,他面有难色,好像有什么不好办之处。
那么迟疑得一阵,李管事的忽然开口道:“那个陆师爷啊,要不,你见见咱们家少爷吧!”
陆晃一怔,要换所见主人么?
梁老爷换作了梁少爷?
但惊讶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而已,很快的陆晃他便是想明白了,那个梁老爷大概已经将梁号粮铺的生意交给了自家少爷吧。
陆晃点头,示意李管家在前面带路,就去见梁少爷。
于路上,把细的陆晃问了一句:“那个梁家有几位少爷啊?”
那李管事回答得很干脆:“一位。”
陆晃又问:“府上还有千金么?”
李管事的摇头说道:“没有的。”
陆晃点头“哦”的那么一声,随即也就不再多说一些个什么话儿了。
继续跟了李管事的朝里面去。
李管事将陆晃引到了内院之外月洞门处,他让陆晃稍等,说自己进去找少爷,陆晃点头,就等着。
不大一会儿那李管事出来,对陆晃招呼道:“陆师爷,我家少爷让你径直进去的。”
说罢李管事的做了一个有请的动作,然后他却是并没有陪同陆晃一块儿进去,而是自己一个转身,匆匆忙忙的离去了。
陆晃看他那样子,好像挺着急的模样,应该是另有要事吧。
但也不要紧的,既然已经请自己进去了,自己就老实不客气的进去呗。
一脚迈过了院子门,他眼睛溜了一遍,看到那边矮树下有一个工匠在忙活着,不知道在忙些个什么。
陆晃张眼去看,没有看到院子里有少爷模样的人站立当场。
陆晃他的心里稍微的有那么一点儿诧异,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梁少爷大概是在屋里吧!
看中间正屋房门开着,陆晃就朝里去。
还没等他走到正门门槛处,那边作木工活的人忽然开口问他:“你找谁?”
“我找你家少爷。”陆晃愕然间止步,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叫住了自己。
那人笑起来:“你是陆师爷?”
“你识得我?”陆晃看那做木工活儿的小伙子很年轻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似的。
但是陆晃在自己的脑海里那么十分快速的搜索了一回,他并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相关信息。
自己应该是不识得他的吧。
那年轻人现在从坐的凳子上面起身了,他笑着道:“我是梁一行。”
梁一行?
这个名字在陆晃的脑子里那么快速掠过,他依旧确定自己并不识得此人的。
但姓梁啊。
那么,陆晃于那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然后他讶异的看着对方:“你,你是梁家少爷?”
那人点头。
陆晃真的是惊讶了,看对方那身穿着打扮,实在是不像一个粮商之子啊。
即便是梁家已经不是何家对手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嗯,这个地步吧。
陆晃觉得太是沦落了,因为他现在看见对方是在做木工活,想来是拿出去贩卖的,试想一想吧,一个梁家都衰败在这地步了,也太惨了吧!
陆晃看明白了这一点,他有点儿局促。
梁一行看着他,他倒是很坦然笑着道:“陆师爷,你来咱们府上有什么事儿啊?”
陆晃一时还在发怔,他看着梁一行,稍隔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适当的措辞似的,陆晃对梁一行道:“梁少爷,咱们可否去屋里坐下来好好叙一叙?”
梁一行点点头,说一声好。
但一转眼扫到自己手里的活计,他对陆晃道:“陆师爷,你可否稍等一下,我将这东西完成咱们就进屋去慢谈。”
不等陆晃说什么,梁一行很快的便又看着那物什接了前话道:“陆师爷啊,你放心,我手里的这木风筝马上就会做好的,不会花太多的时间。”
陆晃听明白了,对着梁一行那么友善的一笑。
梁一行也报以一笑,然后他转身坐下后,继续手里的东西。
陆晃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梁一行在说做的是什么“木风筝”,这是一个什么玩意儿啊?
陆晃现在目光投注在了梁一行所做的物什上面。
看那样子,果真有点儿像鸟形风筝的样子。
看起来之前自己应该是没有听错的吧,就这梁少爷应该是做的一只木风筝。
大概只是一个掌中的玩具吧,这玩意儿不可能真飞得起来的,纸风筝因为轻可以,这木风筝如何飞得起来呢?
陆晃想通了这一层,就没什么困惑的了。
这儿也没有多余的凳子,而直接坐在地上显然也甚为不妥的,陆晃就索性负手立于梁一行身畔,且看他劳动。
只见梁一行此时将那木风筝拿在自己的手掌心,他手掌那么上上下下的起伏着,好像有在掂量木风筝的重量似的。
可是为什么要掂量重量的呢?
陆晃心里掠过那么一丝的疑惑,很想张口问得一问的,可是看梁一行那认真的劲儿,他又不好去打扰人家,只好忍住了不说。
掂量完了重量之后,梁一行又将那木风筝托于手掌上,抬起了手掌,与自己的视线平齐着,开始瞄准。
陆晃见梁一行是将“鸟头”朝前,“鸟尾”朝后的。
而这个“鸟头”与“鸟尾”是陆晃自己心头暗暗定义之的。
并没有听得那梁一行介绍过的。
此时日头渐渐的升了起来,一树阴影投下来,让梁一行的身体一半是明亮一半是暗影的。
梁一行当然是看得十分的仔细的,可是陆晃可没有那么一份耐心的。
他看了不大一会儿,觉得挺无趣的,就抬起头来看树,此时还真的是应景,有一只鸟儿飞过来了,只是比起梁一行此时手里的假鸟可是要小了许多的。
这树也是甚小的,怎么可能引得来大鸟的呢?
陆晃正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忽然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有一人从正屋出来了。
脚步声十分的细碎,跟双秀的脚步声有几分的相似,当然双秀又没有跟了自己来,她断断是不可能出现于此间此地的。
也就是说,这个时空里不会见到双秀如此一个人的。
但陆晃已经可以大致猜测到是谁个身份了。
果然的,他循向看了过去,一个短衫丫头朝这边走来了。
陆晃凝目瞧向这十几岁的小丫头瞧过去,她此时此刻两只手都没有空着的。
那丫头左手拎了一张小凳,而右手则单手托了一个生漆盘子。
那丫头看到外面的外人陆晃,她微微点头,但没有说话,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惊讶之意的。
她来到近前,将左手的板凳放了下去,然后抬起头来对梁一行道:“少爷,你累了喝点儿茶吧!”
陆晃听她这么称呼梁一行,再一次的印证了此人正是梁少爷。
虽然之前此人自我介绍过的,但因为他的穿着,真的那么那么一件粗布的衣裤吧,看着实在太不像是少爷模样了,所以陆晃内心里面不是没有怀疑的。
只是现在听此丫头如此一说,当可以敲钉入木,盖棺定论此人为梁一行,他的确所说非虚的,正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梁家少爷!
但是丫头的问话没有得到梁少爷任何的回应,他此时正眼睛一只眯一只瞄着,很认真的在瞅着什么,两只眼睛好像汇集目光一处,然后将“鸟头”与“鸟尾”给连成了一条直线似的。
然后梁一行的双手手指在上面敲打着。
轻敲,有节奏的轻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