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是处于一种所谓“飘”的状态,那很可能就“gowiththewind”了。
双秀不知道这句英语,但是她本能的感觉到,如果此时有平地起一阵风的话,公子可能直上九天去了。
陆晃飘着,欣赏着这马儿。
可是有人说了一句:“这马不好!”
陆晃一个激灵,什么,居然有人说自己所选的马匹不好?
什么人啊,如此之大的胆子!
陆晃不说恶从胆边生,没那么夸张,但是他心里实属不爽的,这一点想法毫不掩饰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陆晃现在在看说话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丑丑。
陆晃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丑丑,他那么说了一句:“你说我这马不好?”
丑丑道:“是的。”
她口气十分的笃定。
而她这十分的笃定口气让陆晃的心里顿时觉得更加的不那么爽了。
陆晃看丑丑:“你可别说自己会相马啊。”
丑丑道:“我会那么一点儿。”
听丑丑说自己会那么一点儿,陆晃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会一点儿,就在这儿卖弄学问了。
这世上的人真的是半瓶子水就“叮叮当当”的响啊,自己这天才都没说什么,你还说自己懂一点,懂一点就应该靠边去。
只是此时陆晃没有注意到一个十分细节的问题。
那就是马行的人,对着丑丑看了颇多几眼。
双秀甚至都注意到了。
而一向以微观察力那么著称的陆晃却是没有看到。
最为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陆晃他飘了。
陆晃心里不痛快,他对丑丑道:“你如果不是很懂,你可以靠边站一下。”
陆晃毕竟是师爷,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是说话还是克制的。
不过陆晃虽然委婉但也很是明确的点明了希望丑丑退下的道理。
可是丑丑好像还是有点儿不懂事的样子啊。
因为丑丑还要发表她的意见。
丑丑说:“陆公子,虽然我懂得也不多,但是我看这灶不对啊。”
灶?
陆晃不知道什么意思,甚至不知道是哪一个字。
陆管家说话了。
马行的人虽然懂,但是他可没那么傻,他不会去说明的。
陆管家说道:“灶,就是厨房里那个火灶的灶。”陆管家方方面面的事也晓得一些的,毕竟是管家嘛,门门懂一点是必要的,才不会被下人所随便蒙蔽的。
“哦”了那么一声后,陆晃表示自己是听明白了。
但是呢,听是听明白了,不明白的是“灶”这种东西是具体指的什么,如果要联想的话,莫非是将马弄灶上烧烤吃肉?
不成,现在是选马可不是选马肉,这个陆晃还是拎得清的!
现在丑丑姑娘看陆晃的眼光十分的奇怪:“陆公子,你不懂什么是灶?”
陆晃很想说自己是懂的,灶谁不懂,用来生火做菜做饭的了。
但是,很明显的此处的灶另外有含义,而陆晃他苦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含义,所以他答不上来,又不能乱答,陆晃只好那么悻悻的道:“我不知道啊。”
然后陆晃挺不痛快的补充了一句:“我是不知道的,可是那很有问题么?”
丑丑笑起来:“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要去相马,而你不知道这一点,那倒是挺有问题的。”
丑丑说话笑时,很是自然的露出了一排细密洁白的牙齿来。
陆晃看在眼里,觉得她的牙齿保养得真好。
比自己好。
丑丑不知道陆晃在想些这个,她继续说道:“陆公子,这灶选马应该懂得的,所谓的灶,就是马蹄,一蹄下去,被称作一灶。”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马蹄形状像灶形,所以这么称呼。
可是马蹄的形状真的像灶么?
陆晃觉得那也只是一种似是而非的像,所谓的像吧。
丑丑几步走了过来,她对陆晃道:“这马走得,灶形凌乱,所以并非好马。”
那马行人听了脸色变了一变,这马的确如丑丑所说是那种看着好,但不中用的。
丑丑这么一说,陆晃不会买的,那么这马还砸在马行手里。
这马行人心里叫苦。
丑丑这么说了,陆晃点头:“原来如此,看起来,我的确不太适合挑马的。”
丑丑咧嘴一笑:“那的确是啊。”
双秀听丑丑这么评价公子,这对于自家公子的形象不好,双秀立即决定要去维护一下,而且此地是有外人——马行人在的,她于是大声道:“丑丑,你别那么讲,咱们公子懂许多的。”
陆晃摆摆手道:“知之为知之,不知就不知,丑丑姑娘,那由你来选马吧。”
丑丑围着那几匹马转了几转,她摇头道:“这些马都不甚好。”
马行人听了脸色变了道:“这位姑娘,咱们马行在南安可是最大的。”
丑丑道:“可能是最大的,也可能你们马行有好马,可是你牵来卖的可不见好啊!”
马行人不服气:“为什么不好,你说那一匹马灶不好,我认了,可是这一匹呢?”
马行人去牵了一匹毛色看起来很油光的马,如果陆晃以他第一印象来说,他也会觉得这马漂亮的。
可是丑丑甚至连多看它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丑丑摇头:“这马,你一定要我说出它不好的原因来么?”
马行人点头:“啊,有本事你得亮亮!”
丑丑决定也就亮亮了,她决定不再客气。
于是她径直的走到了马面前去,伸手去翻马之眼,那马吓得是一阵后退。
但丑丑的手脚甚快,所以即便是马后退,她依旧已经翻了马的左眼。
但是她显然是觉得那还不太够的,所以她伸出手去,在马头轻轻重重的敲了数下,此时一件神奇的事儿发生了,那马竟然点点马头,然后它站定不动了。
这一下丑丑当然很顺利的又去翻查了一下马的另外一只眼睛。
陆晃觉得好神奇啊!
丑丑手势那么一阵敲打马头,马就变得很驯顺了,在陆晃这么一个旁观者来看,觉得好像丑丑跟马匹之间是有着某种神秘的交流的。
或者像是丑丑与马匹之间一种手势语言——就好比是哑语那样子的。
或者丑丑也嘴里跟马匹说了些什么的吧。
只是陆晃光注意到丑丑的手上动作了,并没有太去注意她的嘴上有没有蠕动,所以对此,陆晃一时是无法下判语的。
如此而已。
丑丑翻完了那匹马的两只眼睛,又伸手去抚摸了一下马脸,似乎对于它的配合意示嘉许似的。
这一切陆晃都看在眼里,那马行中人当然也看在眼里了。
他看丑丑这么熟练的手法,心里已经先自虚了半头,可是表面上他还得强装了镇静的。
现在马行之人看着那丑丑。
丑丑走了过来,对马行之人道:“你看你这马的双眼,晕黄而无神,再看马之眼之下,泛着黑,白仁又极罕,这马会是好马么?”
不等马行之人说任何的话,丑丑立即又补充了一句:“这马一定是驽马!”
陆晃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的。
听丑丑这意思,看马的眼睛就可以看出马的好坏来?
听起来很神奇,但联想到人自身的话,陆晃觉得可能也没有那么神奇。
因为人们常常会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马也是动物嘛,只是比人这种动物稍微要低级那么一些而已。
看起来眼睛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马来说,都可以算作是心灵的窗户吧!
见丑丑一席话说得马行之人是哑口无言,陆晃几步走了上来,对着丑丑一挑大拇指:“高明,高明!”
陆晃这是公开表扬了丑丑。
丑丑的眼睛里有了光亮,好像星子的光芒融入了她的眼睛里,丑女孩也有了春天啊!
旁边的双秀见了,心里有点儿小波动,觉得丑丑人虽然丑,可是人家有本事啊,相马的本事好高,这么一比较,自己是不是有点儿什么都不会的感觉啊!
陆晃对丑丑这么一表扬,那边马行的人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牵了一群外强中干的马来糊弄大户中无人识得良马,可是现在被人戳破了,自然是尴尬的。
陆晃也不看他,而是转身对那陆管家说道:“管家啊,嗯,这样,这些马都不成,让他们另外去拉一些个马来。”
说到这儿,陆晃稍顿了一顿,然后才道:“如果他们马行实在没有好马,那么咱们就换一家吧!”
这话虽然没有对着马行之人说,但那人已经听得极真切了。
这生意是要黄了的节奏么?
那马行人连忙道:“陆公子,有的,有的,好马有的,我立即去换马!您别换马行啦。”
说罢,马行之人连忙牵马就走,还不时回头说:“稍等稍等,我立马另牵马匹来!”
陆晃看着马行人与他的马们一步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在想马行之人心里大概在骂这丑姑娘吧,坏了他一笔好生意。
想到丑丑,陆晃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马身上收了回来,投注到了丑丑的身上去,然后陆晃脸带着笑容的说了一句:“高明!”
忽然想到什么,他转身对着快要消失的马屁股喊了那么一句:“稍等!”
虽然话好像是对着马屁股喊的,但实质上当然是喊的马行之人。
那人也很快重新回到了陆晃的视线里,看起来,他神情是有点儿忐忑不安的,似乎怕陆晃临时又变了卦,要换马行了,那可是亏大方了!
陆晃见他回来,交待一句:“嗯,你们一定要牵好马来,我还想另外要一匹载人的马,就看你们能拿出什么马来了哟。”
那马行之人听了心里舒一口气:“好的,好的,陆公子,你且稍等瞧好了!”
说罢,马行人牵马快去。
这一回陆晃没有再叫住他了。
陆晃转身对丑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会相马。”
丑丑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只会一点。”
陆晃叹道:“你这是一点么,就算是一点吧,也是很大很大的一点了。”
说到这儿,他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