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箭尽

黑云压城，朔风扑面。

空中飘飘扬扬，洒下了漫天大雪。

匈奴已经退却许久，三架攻城楼车的大火方灭。

但是浓烟仍然不断从攻城楼车乌黑的残骸中滚滚冒出，直冲高空，呛鼻子的味道，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叶青璃皱着眉头，左手捂着口鼻，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接着她伸出右手扶着血迹斑斑的垛口，探头看向城下。

只是过了短短时间，城墙外被鲜血侵染的大地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但是遍地薄雪覆盖的尸体，散乱的刀枪盾牌，摔散架的云梯，无一不在昭示着方才战事的惨烈。

她离开城墙，从呛人的浓烟中穿过，向矗立在中间的城楼走去。

除了负责瞭望的军士，所有军士都坐在篝火前休息，抓紧时间吃东西补充体力。

不能作战的平民百姓，在负责搬运伤者，做饭，向城墙上搬运石块，滚木等物。

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双方第一次交锋，接下来的战事只会更加激烈。

当叶青璃经过，每个大盛军士都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也能在战阵之上杀敌。

很多人都交头接耳起来，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叶青璃登上城楼，里面行军主簿正在将安北关防御战的战果报告给魏康成和谢言。

“匈奴死伤七千余人，我军阵亡弓手两千六百五十五人，步军伤亡一千四百人……”

魏康成一手捂着腹部，坐在椅子里，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药，吹了吹，仰头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将碗啪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真他妈苦，死了这么多弟兄，连对方一个万人队都没吃掉？”

他站起来，看向站在面前的众位将领，有几个将领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杜空呢？”

“末将在。”杜空刚从外面巡视归来，脸上也分不清是血污还是烟，脏兮兮地，拱手时，盔甲上震落了一层薄薄冰雪。

魏康成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跟前，拍了拍杜空的肩膀，“去烤烤火。”

“四对七，虽然匈奴那边死得更多，”魏康成看着进来的叶青璃，点头致意，继续对大家说下去，“问题是这么拼下去，我们死光了，人家还有六万大军。”

叶青璃知道在总帅讨论军务之时，她并不适合插嘴，便垂眸站到了谢言旁边。

谢言道：“魏将军，我们本就是以两万对十万，匈奴又善射，优势并不在我们这方。”

魏康成道：“确实如此，兵力相差悬殊，我当初就想着抓住他们一个王，来逼他们讲和，结果差点把自己老命搭进去。”

“将军，其实还有一件事……”行军主簿欲言又止。

“说，”魏康成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能说的？”

行军主簿咽了一口唾沫，“箭……箭没了。”

魏康成哈哈一笑道：“早就料到了，弓箭啊……弓箭。”

他仰头看天，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若是我们守不住安北关，匈奴骑兵进入，一马平川，遭殃的何止此城百姓。”

他走到城楼护栏处，看着城墙之上一排篝火，与围在火堆前取暖的军士们。

将士们虽然面对匈奴十万大军，却没有人丧失战意，就是因为有他在。

他们相信自己一定能带着他们走向胜利。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弓箭，怎么防守呢？

魏康成正在思索，忽然楼梯传来登登的脚步声，一个军士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将军，有一支匈奴军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