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顾行则居然还没睡。
联络器打开后,他的声音传过来,还很清醒。
“这么晚了才敢理我。做噩梦醒了?”
他大概在某个比较空旷的地方,低沉磁性的嗓音好似被夜风一吹就会散。
云姝揉了揉耳朵,有意绕开某些事,直说:“刚才宁斯云给我发了消息。”
顾行则不紧不慢问:“说了什么?”
“说可以帮我离开周京墨,我说不用,然后他居然就告诉了我别墅里有监控的事。”
顾行则自顾自抓重点:“你说不离开?”
“……”她深吸口气,“你到底想不想听?”
“又冲我发脾气,果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顾行则慢悠悠说,不等她给出反应,话头一转又配合着说起正事:
“宁斯云想让你离开周京墨,还说了监控的事?那他是准备和周京墨对着干了。但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你们回去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云姝并不想分析那个明晃晃的原因,敷衍回答:“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很有用。”
“那你准备怎么用?”顾行则问。
她思考着说:“我得知别墅里有监控后,应该得去质问周京墨。最好周京墨会在这之后查到宁斯云给我发了什么消息。”
然后他们窝里斗,关系越来越差,差到最后周京墨无法再忍受宁斯云的存在,自然也不会在某些紧要关头选择保他。
那样,宁斯云就会像被剥开了层层保护甲的光杆靶子,击中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顺着想象了一下以后宁斯云会落得什么下场,云姝抿出点笑,轻叹着说:“他和宁思瑜不愧是姐弟俩,都很好用。”
宁思瑜可以用来揭开监控游戏的秘密,宁斯云可以用来破坏他们几个人同流合污的合作关系。
自以为是和自作多情也不总是那么讨人厌,至少在这时候,她很满意宁家姐弟俩的这种性格。
顾行则听了,却说:“周京墨最近恐怕没那个空。”
她好奇地问:“是工作上的事?”
“嗯。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
她再问:“为什么这么说?是会发生什么和我有关的事吗?”
顾行则不欲多说,连提起周京墨这个名字都心烦:“等着看就知道了。”
“噢。那我是需要把质问他的时间往后调?但这不符合我的脾气。直接打电话让他过来?他如果会在工作上遇到麻烦,到时候也不一定会站在我这边,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很有条理地思索着,顾行则突然笑了声。
“我很想看看,周京墨知道你一直在算计他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周京墨恐怕现在还把这个芝麻汤圆当清纯无辜小白花看呢。
云姝皱了下眉,平静说:“他最好永远都不知道。”
她要让他也试试挣扎在谎言中的滋味。
顾行则好像理解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低笑说:“这就是你的以牙还牙?但这可不好实现。”
“总要做了才知道有没有用。”云姝把事情告知他了也不准备多说,总疑心他下一句就会扯到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上。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如果你没别的要说,我就睡觉了。”
顾行则:“有……”
云姝:“有话说也不必说了。”
顾行则被噎了下,低声笑:“霸道得很。睡吧,明天别墅里不会有其他人来,睡晚一点。”
“好。”
“不说晚安?觉得我不是好人了就连一句晚安都不说了?”
“……”云姝忍不住翻个白眼,把以前那套结束语搬出来,“晚安,goodnight,拜拜。”
一口气说完就关掉联络器,把它塞在枕头下,躺好闭眼,准备给自己催眠。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脑海里的片段全都隐藏起来,呼吸声趋于平和。
另一边。
顾行则放下联络器后,还在书房里待了会儿,才回到卧室。
凌晨三点,大脑仍然清醒得不肯屈就夜晚。他躺下后闭眼很久,终于有了点睡意,却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知道自己躺着根本没动肯定是在做梦,又觉得脑海里的场景不是梦,很像真实发生过的,真真假假都有点分不清。
梦里还是那个小阁楼,他同样缓慢走上楼梯,推开嘎吱响的门。
里面也还是以前梦到过的一张床,但这次看得更清晰。
大床看起来就很柔软,雕花的床架上罩着一层纱幔,很浅的颜色,隔着也能看到床上有个人,风一吹,那个人就露出漂亮精致的脸来。
女孩儿手腕脚踝上都被绑着银色的链条,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帮帮我。”
“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那眼泪仿佛就滴在他心口上,他像挣扎出束缚的木偶人,朝着她伸出手。
这他也梦见过,但他走近了才发现,绑住她的链条很眼熟,分明是蝴蝶样式的珠宝手链。
是他买的。
再看那张大床,居然也是他公寓里,他正躺着的那张。
囚禁她的到底是谁?
他抬头想抓住她的手询问,可本来快要触碰到的手忽然又缩了回去,她脸上哪还有泪痕和害怕,明明只剩开心。
“今天周京墨给我买了手链,我很喜欢。”
“我喜欢被他抱着,我喜欢他,不想离开他了。”
“我相信他会对我很好的,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她笑吟吟地说着这些话,好像看到了床内侧出现的某个人,眼睛一亮,翻个身就要爬过去。
他下意识扑过去伸手一抓,手正好扣在她脚踝上,然后一点一点把她拽了回来。
这次她回头时,脸上又满是泪痕。
“你为什么要锁着我?”
……是他锁着她吗?
“呼——”顾行则猛然惊醒,急速加快的心跳在睁眼看见漆黑的天花板后,才逐渐平稳下来。
他闭了闭眼,拿过手机看时间。
早上六点。
已经没有继续睡的必要,他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淋浴的水开着,只将将算温热的水从头淋下来,浇灭了某种怪异的热度。
他抓了下湿淋淋的头发,站在水幕下皱着眉回想那个慢慢消融的梦境。
然后第一次有些失神地想: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