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一早,云姝就穿上了那套粉色衣服。
脚踝上的伤还有点痕迹,她用衣服配套的,本来是戴在手腕上的玫瑰刺绣花环给遮住了,看起来还挺合适。
下楼后她先和邱阿姨拥抱了一下。
“早上好阿姨。”
邱阿姨有点受宠若惊,搂着她叫了两声乖乖:“今天心情这么好啊?”
“当然,”她停顿一下,“生日就要到了啊。我一年最期盼的除了过年就是生日。”
说着她牵着裙摆转了一圈。
“好看吗?以前生日没有新衣服,今年的生日有,很特别。”
“好看好看。早餐想吃什么?”
“吃咸蛋黄南瓜吧,突然想有点想吃那个。”
“好,你在客厅玩会儿就能吃到了。”邱阿姨欣然同意,高高兴兴进了厨房。
云姝看着她走开,咽了咽喉咙,转头的时候又扬起笑,走到监控面板前。
“喂?你起床了吗?”
没人应答,周京墨大概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打开监控。
但她仍然一个人继续说下去。
“待会儿我要去射击馆,今天不练霰弹枪,我重新玩儿左轮,僵尸人靶子我已经可以打到九十环了。”
“然后回来我就再试试做鱼,说不定你今天就可以吃到,帮忙尝一下看味道怎么样,不好的话我还能再有机会改改。”
“这件衣服好看吗?阿姨说特别漂亮,我也这么觉得。不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喜欢的全是些淑女衣服。衣橱里的裙子都快装不下去了,要不然今天下午我挑一些出来放在你那间房间里去?反正你也不经常来住。”
碎碎念一通,厨房里邱阿姨让她进去喝银耳羹,她回头“哎”一声,又对着监控小声说:
“我想出去买生日蛋糕,邱阿姨明天要忙很久,我不想再麻烦她做。下午你要是有空,回来陪我一起吧,我都不知道哪里有。”
说完一直没听到回应,她皱着眉拍了下监控面板。
“只能你联系我,我又不能找到你,一点用都没有,我明天要把这个也拆了。”
发泄两句,她走去了厨房。
早餐的咸蛋黄南瓜还是和第一次吃到的味道一样,咸香扑鼻。
不过大概是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把她嘴养叼了,多吃几块后就觉得有点腻人,她放下筷子,垂眸多喝了几口白开水。
饭后照常和邱阿姨说拜拜,司机已经在别墅外等着她,云姝多带了件大衣,只在上车前和下车后穿。
外面的天冷,但别墅里,车里,包括射击馆都有暖气,她不用一直穿得很臃肿。
上车后她靠坐在左边车窗,嘴角带着很浅淡的笑,目光看向窗外。
从清泉山去射击馆的路她已经走过很多次,对路上的标志性建筑,行道树,红绿灯个数都记得清清楚楚。
路边行人都匆匆忙忙的,红灯前停着的车排队太长,还有人急不可耐地伸头出来骂老天爷。
他们都在为生活奔波,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赶在这个点出门是为了去射击馆玩枪。
其实射击馆一般都是下午到晚上营业,特别是晚上的人会更多点。
但她习惯在早上做完要做的事,所以和周京墨提过后,射击馆就变成了早上向她一个人开放。
又一阵喇叭声响起,她回过神,看着窗外重新开始移动的风景,有种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感觉。
她现在应该想的是,今天的计划能不能顺利实现,宁思瑜会不会来,周京墨会多久到,她又应该用什么办法躲过周京墨的搜查成功跑出去。
充足的理智面前,她在脑海里构建起到时候的情况,一点点思考着每个关键节点的可操作性和试错度。
到了射击馆,她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挑了把左轮手枪,又像第一次那样挂了张僵尸人的靶子图在对面,装弹,上膛,开保险,射击。
砰砰砰的枪声震耳欲聋,但她戴着护耳,一半的声音都隔绝在外,连续射击时身后教练们说的话她也没听见。
“不上班火气也这么大?靶子下半身都被打烂了。”
“她看起来像在苦练技术只为枪决歹徒。啊,又一枪爆头了。”
“冷着一张脸上膛的时候,还有点像周总……”
云姝收回枪,熟练吹了下手背上的弹药残留物,继续装弹上膛。
射击能带给人一种发泄的快感,子弹冲出去击穿靶子时,情绪仿佛也跟着消散一点。
就连后坐力撞在手上,引起疼痛的同时也会有种爽感。
射击的子弹越多,她身体就越兴奋,中途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着平息怪异的情绪。
教练递给她水,问:“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
她视线扫过射击馆门口,露出笑:“没有啊,是心情很好。”
好得快要压抑不住兴奋的颤栗,唯恐自己多泄露一点,待会儿的情绪就会饱满不起来。
那个重要时刻就快到了,她要克制住所有的情绪等着那一分钟。
…
宁思瑜是十一点收到的目标人出现的消息。
云姝被保护得太好,压根找不到机会接近,好不容易让人找到有个常去的射击馆,可最近人又一直没出现。
得知真相后的紧张和兴奋感都已经退散得差不多了,云姝今天终于又出了门。
宁思瑜大脑里的想法又死灰复燃,如同上了机油的齿轮重新转动,再次带出那天刚看到真相时的诡异兴奋。
她匆匆开车离开宁家往射击馆赶,因为情绪太激动,注意力没空分散,都没注意到后面跟着的一辆车。
“跟上她。”
宁斯云的手刚刚拆了线,还在养护中,没办法开车,只能对着司机下达命令。
他单手一下下转着手机,已经习惯性阴沉的脸上陡然露出笑来,还有点可怕。
两辆车一前一后到了射击馆外,宁斯云看着宁思瑜冲了进去,想了想,站在门口的绿植后没动,目光却掠过宽大的叶片,直直盯着场馆中间那抹粉色身影。
他也很聚精会神,和宁思瑜一样,没警惕注意到其他情况。
棠恬跟着宁思瑜的行踪从楼上下来时,刚好站在一个死角处,看见宁斯云一个人在门口,不解地蹙起眉。
宁思瑜和周京墨情人之间的事,宁斯云来凑什么热闹?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