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南月转醒,赫连谦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毕竟她如今的用处还很大。
「这是哪儿?」司南月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被眼前的火光灼的生疼,她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
等熟悉了光,司南月睁开双眼,她脸上满是迷茫,微微蹙着秀眉,看到赫连谦在身旁时还被惊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向角落中缩了缩。
此时她身体虚弱,额头也不慎受伤,还要极力隐藏着眼中的恐惧,故作镇定的直视着他,努力回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
若这样看,司南月这副神态倒也惹人怜惜。
赫连谦凤眸中流光溢转,轻勾嘴角,提醒道:「城主忘了悬崖峭壁上的那只猛虎?」
方才她晕死过去,还以为那大虫是她做的一场梦,等真正清醒过来,她才想起那是真的。
司南月仔细观察四周,这儿好像是条长长的石头隧道,阴暗湿冷,但里面用具齐全,甚至还有不少书。
「这儿是殿下的密道?」
赫连谦将烤的差不多的肉在火把上拿下来,用猎刀割了一块尝尝咸淡,他满意的点头之后,才道:「我向来不喜杀戮,便在晏郢山几个隐秘位置挖了暗道,每年圣猎时我便躲进来,等回去时随便捉两只兔子或野鸡交差,昨日刚好在暗道周围,才救了我们一命。」
「原来如此。」司南月回想当时,还奇怪为何赫连谦如此大胆,原来他早有准备。
此时赫连谦一心忙活饭食,他娴熟的将烤肉切开放至两人中间,「可以吃了。」
兴许是这儿太冷,司南月染了风寒,她有些头痛,着实没有胃口,便无力的摇摇头。
赫连谦扫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你饿了随时可以吃。」
「殿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裹了裹唯一能御寒的大氅,又提了一遍两人刚见面时的问题。
「殿下主动见我,是想与我合作吗?」
「没错。」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随意答道。
司南月问的直接,赫连谦答的也直接,两个互知底细的人不需要弯弯绕绕的试探。
等他吃完手中的烤肉,才看向她,「毕竟我与城主的目标一致,只是……」
赫连谦顿了顿,「大皇兄对城主痴心一片,城主要怎样证明是真心想要与我合作?」
「痴心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南月先是一怔,随后倚靠着墙壁大笑起来。
虽说是笑,但在赫连谦听来,那笑声更像是悲凉至极的哭泣。
等她平静下来,擦擦眼中的泪痕,开口道:「殿下眼中的痴情,是他给我喂药之后,将我赤身***的扔到大雨中任人嘲弄?还是将我关在铁笼中,埋没于风雪之中?亦或者是……」
她起身,突然将腰间丝绦解开,露出里面细白如雪的肌肤。
司南月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赫连谦怔愣,随后他匆忙禁闭双眼转过脸去,「我对城主并无此想法,还请城主自重!」
「殿下误会了,您一看……便知。」.
她淡淡的声音传来,赫连谦犹豫了一瞬,睁开眼睛望去……
「这!」
赫连谦惊愕的望着眼前场面,只见司南月衣物散落一地,她背过身去,露出整个背部。
在火光的映照下,女子的雪肌玉肤异常白皙,她的身体线条柔美,宛若出水芙蓉,十分诱人。
但一双柔弱浑圆的香肩下,是头逼真的,正目露凶光,呲出獠牙的狼首。
那刺青铺了她满背,一直从肩处到腰下才截止。
狰狞的刺青与白皙柔软的酮体形成鲜明的对比,若是这样看,这种差异给人
一种怪异的美感,但这刺青赫连谦熟悉的很。
这是赤渊神圣的狼王神,只有立过大功的勇士,才配在身体上留下神明的赐福。
可这是只限于赤渊人的荣誉,外族人……尤其是投诚了的外族人,在身体上纹上狼王神,简直可以说是对投诚之人的羞辱。
「如殿下所见。」司南月将衣服整理好,她定定的望着赫连谦,眼中满是恨意。
「赫连决侵我城池,杀我手足,逼我弑父,对我极尽羞辱,如今他表现出来的宠爱,只是他妄图用另一种方式驯服我,家国仇恨在前,私人恩怨在后,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这段话几乎是她一字一字在心中呕出,是她埋在心间从来不敢说出的话,那双含泪带恨的眼让赫连谦莫名熟悉。
其实他何尝不是……唉……
「我信城主。」赫连谦轻声应着,为了表露合作诚心,他主动道:「如今我手中兵马共余五万,我打算将一部分兵马与城主外面的兵马汇合,另留一部分,等攻城时再与外边兵马里应外合,相信定是事倍功半!」
「五万……」
司南月思量片刻,其实在她知晓造成狼王军内乱背后之人是赫连谦时,便向赫连决打探过此人。
提起赫连谦,他似乎极为厌恶,因为赫连谦的母妃是安江城的和亲公主,而他的外祖父与舅父,则是为了抵御安江侵略而战死。
后来的安江自然逃不脱被屠城的命运,而赫连谦的母妃也因此被牵连杖杀。
如今赫连谦手中竟还有这么多人马,应是他母族的残存势力。
可另司南月不解的是,既然当初安江城主有先见之明,预留了火种,那当年安江被屠城的真相应远不止于此,赤渊城镇国将军战死一事也是同样。
「可否请殿下告知当年镇国将军战死一事的真像?」司南月抬眸望去,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显得如寒潭般幽深。
听她提起当年事,赫连谦的脸色一变,语气冷了下来,「这与你我的合作有关系吗?!」
「自然是有的,情报的价值万金难比,若我了解真像,也许能找出赫连决的死穴。」
「哈……赫连决如今的死穴不就是你吗?」赫连谦冷冷一笑,「也罢,往事而已,既然城主想听,那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赫连谦清了清嗓子,将当年的往事缓缓道来。
「克烈惕一族人数众多,且体能异常强健,其中以镇国将军苏赫巴鲁为首,他将当年还是皇子的父王推上王位,长女阿可珍成为王后,从此克烈惕一族的权利迎来顶峰,可他却并不满足……」
原是二十三年前,镇国将军手握重权,但他不满足于此,心生造反之意,被赤渊王察觉。
可克烈惕一族实在太过强盛,若直接下旨剿灭,说不定会引起一场难以收场的内战。
所以赤渊王联合赫连谦母族江玉城,让江玉城假意侵略赤渊边疆,赤渊王再派镇国将军出战,两国里应外合,将镇国将军与克烈惕一族的大小首领剿灭在边疆。
其实赤渊王这是行了一步险棋,若苏赫巴鲁直接叛变,反头攻打赤渊,那内战一触即发。
还好多年相处,赤渊王足够了解苏赫巴鲁,此人野心虽大,但极其注重收买人心,若此次他全胜而归,自然是人心所向。
只可惜苏赫巴鲁未曾想到,当年他一手扶持的少年,早已从手无实权的傀儡,成长为凶猛的苍狼。
灭了心腹大患后,赤渊王为了稳定与克烈惕一族的表面和平,也为了赫连决今后的处境不必太过艰难,他隐藏镇国将军反叛之事,对外宣称镇国将军是为抗外敌战死沙场。
同时为了隐藏此事,他派兵突
袭江玉,将此事的真相永远埋葬于一场大火,并赐死赫连谦母妃灭口。
只是赤渊王未想到,安江王以防他反咬一口,早就做了准备,既然躲不过这场天灾人祸,那便让后人为安江惨死的众人报仇!
而赫连决的母妃阿可珍,她得知父亲谋反未遂,担忧赤渊王狠心除掉他们母子,便自缢而死,换得赫连决一条生路。
可赤渊王忌惮赫连决的血脉,将年仅七岁的他派至边疆,从此不闻不问,如同没有这个孩子。
赫连谦失去母妃时,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那时他并不记事,在安江城被歼灭之前,他的外祖父早就派心腹隐入赤渊王宫,留在赫连谦身边,将他培养成如今的模样。
听完当年的真像,司南月长叹一声,「果然,不管在哪个城池,王权之争永远都是避免不了的。」
而被牵连的,永远都是那些无辜的女人,比如利用过后被灭口的安江公主,再比如为子自缢的阿可珍……
「自然,毕竟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可是回让人上瘾的。」虽是这样说,可赫连谦语气甚为平淡,似乎对那王位并没有什么执念。
司南月凝思片刻,将头上一直带的玉簪摘下,递给赫连谦。
「等回去之后,殿下派人去城北冷竹林中放出三支烟火,到时会有人与殿下接头,届时,你将此物交给凌岳山庄庄主,并将计划告知他,他会知道怎么做。」
「那我与城主的合作,便算达成了!」
赫连谦刚要接过玉簪,司南月却让他拿了个空。
他眉头一蹙,「城主这是何意?」
司南月不慌不忙的扬起了唇,「说到合作,殿下不妨再与我定个约定。」
「嗯?」
山洞中两人对坐一夜,外面已是天亮,大雾散去,寻找司南月的呼叫声已至耳畔,而两人依旧坐在原地。
赫连谦对司南月的话尚有疑虑,「这步棋,未免走的太过凶险……」
「殿下的要走的路本就凶险万分,成王败寇本就无可避免,可一但失了这个机会,我们就没有第二次机会能同时除去赫连决与赤渊王,殿下当真甘心吗?」司南月徐徐问道。
她这话本是无错的,赫连谦权衡许久,他下定决心,将司南月手中的玉簪一把掠过,紧攥在手心。
「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