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泽露城的人便传来消息,司南晨竟在王宫中凭空消失了。
对于这个结果,赫连决没有太过惊讶,司南晨与这场战争有关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头疼的是这件事情要怎么跟南月交代。
若是刺激到她,她会不会记起些什么……
赫连决不由得担心起来,他思来想去,只能把这事暂且瞒下来,不过恐怕也瞒不多久……
这几日战事紧要,赫连决几乎都是住在书房中的,悔儿担心他的身体,日日都来陪着他。
南月怕他分心,只在用膳用药的时候过来,她没在问什么,但赫连决知道,凭她的七窍玲珑心,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南月应该多少也能猜到些东西。
可国事繁重,赫连决不能总将心思放到她身上,他望着手里的奏折,越看眉毛皱的越紧,最后「啪」的一掌,将奏折用力拍到了御案上。
近几日各城之中的暴/动是越来越严重,最重要的是那十五万狼王军刚到泽露与甘泉城的边境,与人数相当的漠北军开战,却大败而归。
奏折上提到出战的狼王军在战场上,竟都扔了兵器,任由漠北军屠戮。
此种状况在五年前也出现过一次,当时南月分析是漠北蛊术的原因,而这五年中,通过派往漠北的密探,赫连决也对这种邪术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漠北有许多秘术,魔蛊一族便是其中一个分支,这族人数极少,而且远离人烟,传说他们一族常用活人练蛊,就算是在诡秘之术频出的漠北,魔蛊一族也是被人唾弃憎怕的存在,他们若在人前暴露身份,是会被活活烧死祭天的。
然而魔蛊一族的蛊虫难练,操蛊师更为难见,很多练蛊人最后都会被自己养的蛊虫反噬,不过一旦操蛊师练成,便有以一人之力,对抗千万大军的能力。
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操蛊师似乎可以超越生死,能数次死而复活。
据深入漠北的探子传来密报,能杀死他们只有两个办法。
在操蛊师功成那一日,会有一只用操蛊师心头血喂养的特殊蛊虫,平常人失了心头血会死,但操蛊师的性命则会与那只特殊的蛊虫共存。
如果能找到那只特殊的蛊虫并杀了它,操蛊师便必死无疑,否则就算将操蛊师剁成肉馅,他们也会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重生。
二是那只特殊的蛊虫不能及时补充活人血肉,操蛊师又及其虚弱时,他养的其他蛊虫会趁机反噬,操蛊师葬身虫腹,便不能再生。
可如今怎么找到那个操蛊师,又怎么找到那只特殊的蛊虫呢……
赫连决思虑许久,可因为蛊术的资料着实太少,他无奈只能先派出十几名暗卫打探,一旦有了那操蛊师的消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除掉他!!
赫连决手下的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线人和杀手,即便漠北军将那操蛊师保护的很好,他们也探得了一个名叫「孤痕」的怪异男子。
那人不光长相异于常人,每次交战时,只要狼王军出现不能解释的现象,那名男子都会变得很是虚弱,之后他会将自己藏在营帐中,三五天都不见人影,在这段时间内,就算狼王军攻势再猛烈,那男子也不会露面。
这些消息已经足够赫连决确认目标了,他又派出数名杀手,只要能解决这个操蛊师,剩下的就能真刀真枪的与漠北军开战。
毕竟此时战况对赤渊一方着实不利,从开战到现在已经两月有余,派出去对抗漠北军队的十五万狼王军如今仅剩十万。
除了漠北军,甘泉城的军队,与五城的民间兵力也不容小觑,在外的狼王军势单力薄。
而司南晨已经带领一部分漠北军与联军,绕过迟迟不肯发兵的灵鹿城,攻向赤渊边境,同时赤
渊与安江边境也起了战火,而领兵的将领竟是漠北王爷与司南星!
边境各地四面楚歌,赫连决没有办法,也不能再派兵援助远在他城的狼王军。
一封封战报送至赫连决手中,他气的一掌将御案拍出道道裂纹,如今的形势远比他设想的更加严峻,如今别无他法,作为赤渊之主,他只能亲上战场!
可是……
「请王上三思。」
司南月知道他的打算后,立马跪在地上请求他收回成命。
「王上身体还未调理好,怎能在这个时候亲征?战场凶险,您若是万一有个好歹,那赤渊怎么办?悔儿……该怎么办?」
看着她担忧的模样,赫连决忙将她扶起,「南月放心,孤亲临前线只是指挥作战,鼓舞将士军心,不会冲锋陷阵,孤向你保证。」
「王上不是不知我们赌不起!」她急的抓紧他的手,微红的眼眶中泛着泪。
「王嗣们年龄尚小,若是您……不管于国于家,您都不该以身犯险……」
「若是孤带你一起去前线呢?」
此话一出,司南月怔在原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事赫连决也考虑了许久,一是乌朵兰德的死因应与司南星有关,这宫里有几名后妃是乌朵兰德送进宫的,他一离开,恐怕她们会为难南月,二是……
他一直担心,若是南月在他离开的期间恢复记忆,凭她的心机计谋,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情,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她带在身边,否则他会整日牵肠挂肚,放不下心来。
「南月精通药理,有你随行调理,孤的身体不成问题。」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只见司南月微微皱着眉思虑片刻,她没再拒绝,问道:「那悔儿怎么办?」
「悔儿年纪小,战场凶险,她不能去,就留在王宫吧。」
「是……」
赫连决这命令下的仓促,但司南月早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她足够了解赫连决,战况至此,他绝不会坐以待毙,而这……也是司南月一直在等的……
与五年前同样,一样的战争,一样的五月份从王都赶去边境,但不同的是五年前司南月以为满盘皆输,几乎万念俱灰,而如今,她却又看到了希望。
赤渊的五月份几乎已如夏季炎热,赫连决带领着军队匆忙赶路,短短十几天便到了边境。
司南月被安排在后方营帐中,也许是赫连决下过命令,她听不到分毫与前线相关的字句,不过幸好,她这次将诺敏一同带来了边境,前线的事情被探的一清二楚。
司南月听着诺敏的报告,手中摆弄的香炉的动作一停,求证道:「姑娘亲眼看到狼王军出现此种异象?」
「千真万确!那的确是操蛊师的手段,我绝不可能认错!」
司南月听罢,她轻声道:「很好,如此看来,这场战争兴许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娘娘打算怎么办?」
司南月微微笑道:「自然是要加速这场战争的结束。」
「您难道是想……」
她未曾回答,将香炉的盖子盖好,不时,便有袅袅青烟从香炉镂空的空隙中飘散而出,清淡的香味弥漫于王帐之中。
接下来的几次交战,联军一方有操蛊师协助,狼王军连败了几场,赫连决气怒攻心,加上这段时间舟车劳顿,有操持前线军事,让他本就没有痊愈的病症又严重了许多。
入了夜,侍卫燃上烛灯,赫连决拖着病重的身体,与几位将领商讨明日的作战方案,司南月将熬好的药汁端至军帐中。
赫连决见她来了,便与众人道:「按照方才说的去部署吧。」
「遵
命!」
人都退下后,赫连决将桌子上的摊开的城防图卷好,司南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张城防图,直到赫连决将它收进怀中。
赫连决身体有恙,他咳了几声,司南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扶着他坐下,道:「王上病症日益加深,怎能如此操劳?」
「让你担忧了。」
他拍拍司南月的手,唇角荡起笑意。
只要看到她,赫连决便能短暂的忘记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他将那药饮尽,余苦在他口中扩散开来,南月及时将一枚蜜饯喂到他口中,赫连决笑道:「区区药汤而已,南月怎么像哄孩子似的?」
本是句玩笑话,可惹得南月却皱起了眉,她将身体轻轻靠在他怀中,白皙纤长的手指紧握着他的大手。
「臣妾担心王上,您就算是为了臣妾,为了悔儿,也要保重身体,还有……臣妾有一事,还请王上莫要隐瞒……」
听她这样说,赫连决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南月抬起头,泪蒙蒙的眸子的望着他,似乎难以启齿般犹豫片刻,才踌躇道:「王上实话告诉臣妾,臣妾的小弟,是否……是否就是带兵攻打边境的人?」
这件事终究绕不过去……
赫连决不愿司南月为这些事情烦忧,一早就下了命令,后方营地不许议论军事,可又能瞒她多久呢?
他不忍看那双含泪的眸子,便将目光移开,迟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让她好受些。
赫连决知道,自己的沉默也是一种回答,眼看她眼中盈满泪水,赫连决刚要说什么,便见南月忽然跪在地上,啜泣道:「原是臣妾的家人让王上如此耗费心神,臣妾又有何颜面面对王上,还请王上废黜臣妾王后的头衔,以安军心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