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仁挑着眼角,对于礼部尚书的话十分不屑:事情都到了现在,你还相信王栋那个家伙的话?
我看这个家伙,也就只有嘴巴厉害罢了。
之前我们相信了他的鬼话,竟然让他安排人去刺杀英王。
结果如何?牛皮吹的震天响,连英王的一点皮毛都没有伤到。
反而连累的咱们,要跟他一起倒霉。
看得出来,李怀仁现在对王栋恨的是不行不行的。
礼部尚书摆了摆手,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这件事做的虽然不算成功,但是对我们的影响不大。
李怀仁伸出手,在吏部尚书面前晃了晃:影响不大?您这脑子没烧湖涂吧?
这可是刺杀王爷,咱们这些人可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这一关,这也算影响不大?
礼部尚书不急不缓的说道:其实王栋有些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英王殿下,是个守规矩的人。
刺杀这件事,他虽然知道是我们做的,但是他并没有证据。
至始至终,出面的只有大理寺卿王栋。我们这些人,可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李怀仁闻言一震,整个人都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上下都是一阵酥麻。
原本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兴奋务必得道:这么说的话,英王殿下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礼部尚书自信一笑:至少,他不能把行刺谋反这些罪名,栽赃给我们。
李怀仁这次彻底明白了。
看他那兴奋莫名的模样,礼部尚书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
英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肯定知道是我们做的。
如果英王不想直接翻脸,打破自己制定的规矩,那么英王肯定不会轻饶了我们。
李怀仁对此不以为意: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根本无所谓。不管英王想要什么,直接给他就是。
作为世家子弟,李怀仁有这个底气。
从礼部尚书的口中,知道朱瀚不会胡来之后,李怀仁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直接回了自己的衙门。
只是,李怀仁并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之后,礼部尚书又一次回到了吏部衙门。
吏部尚书还在低着头批阅文书。察觉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的道:走了?
礼部尚书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有些迟疑道:大人……
话只开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吏部尚书却仿佛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手中毛笔不停,继续批阅着文件:一个人死,总好过所有人跟着一起死。
总要有人,去承受王爷的怒火。
礼部尚书犹豫了一下,叹道:我只是觉得,李怀仁一个人,不一定能够承受住王爷的怒火。
对于他的担心,吏部尚书只是微微一笑:这里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城,而是燕京。
姑且不说,英王他们还想要把燕京,当成未来的都城来建造。光是这里的人口,管理起来,就不是容易的事。
如果英王殿下大搞株连,燕京最起码十年内安稳不下来。他们总不能,把这种不稳定的城市,当成是国都吧?
你别觉得英王年轻,就把他当成是一个冲动易怒的人。
别忘了,他可是跟随当今陛下,一起推翻蒙元,建立着巍巍大明的人。
他肯定明白,什么时候可以不死不休,什么时候应该妥协。
我断定,英王殿下这一次,绝对
不会株连太广。
为了朝廷的大局,他会忍下这口气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吏部尚书,礼部尚书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吏部尚书说的有一些道理。就连他也觉得,英王殿下肯定会适可而止。
否则的话,燕京六部尚书一扫而空。
六部之中,真正牵扯到刺杀事件的人虽然不多。可那些这些人,跟他们这些参与刺杀的人,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真要动手的话……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可不是能轻易停手的。
如果一下子把燕京六部的官员一扫而空,那谁来治理燕京?
这件事看起来,只是燕京一城的事,实际上却关系到整个北方。
英王殿下可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而毁了整个朝堂北方基业的人。
可是……不管礼部尚书想出了多少条理由,他的心中终究还是没底。
因为他们这次的对手不是普通人,而是英王殿下。
跟当今天子,一起创立了大明的英王殿下。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此时,一个吏部侍郎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
吏部尚书不悦的沉下脸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我以前怎么跟你们说的?我们的吏部的官员,一定要庄重,每逢大事有静气。
如果连我们都乱起来了,那么朝廷的其它官员怎么办?
你们要时刻几记住,我们是吏部天官,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明白了没有?
冲进来的吏部侍郎,被训的跟三孙子似的,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敢打断吏部尚书的话,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挨训。
吏部尚书正说的口沫横飞,却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以及各种各样的呵斥声惊叫声,怒骂声。
刚还说要注意官威,结果整个吏部都乱了起来。
这跟当面打吏部尚书的这有什么区别?
如果只有吏部的人也就罢了。
偏偏这里还有一个礼部尚书,这就更让吏部尚书下不来台。
他两眼赤红,暴怒大吼:外面是怎么回事?这是把吏部当成菜市场了?
被训斥的吏部侍郎苦着脸:回大人,应该是黑骑军那些人冲进来了,刚才他们的人就把咱们吏部整个包围了。
你说什么?吏部尚书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再也装不下去了。
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这么重要的事,刚才为什么不说?
报信的那位侍郎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可不能怪他,他倒是想说,可尚书大人根本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啊。
吏部尚书的质问声音才刚刚落下,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
凶狠的黑骑军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充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吏部尚书吓的腿都在抖,问却依旧强撑着,摆出一副官威十足的模样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岂是你们这些丘八,可以随便闯入的?
再不退出去,本官一定会向陛下参你们一本。
黑骑军中,一个千户模样的将领冷笑道:围的就是你们燕京吏部,抓得就是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
吏部尚书都快疯了,情况不对啊。
英王殿下,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难道,真的想要把燕京搞得天翻地覆民怨沸腾?
老夫是燕京兵部尚书,抓我必须有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的同意才行!吏部尚书就仿佛落水之人,想要拼命抓住周围的稻草。
黑骑军千户不屑的冷哼一声:放心,我们不仅有三司的批文,还有陛下的圣旨,这位大人你很快就能看到。
吏部尚书彻底慌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直接转身就跑。
可他一个文弱书生,而且这么大一把年纪,怎么可能跑得了?
刚刚迈出去没几步,就被黑骑军的将士们,直接按在了地上。
这也就是看在他是个大官的份上,黑骑军地将士们也没敢下黑手。
否则的话,当场打断腿也不是不可能的。
黑骑军千户没好气的道: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就完了,瞎折腾什么?外面已经全都被我们包围,你还真以为你能跑得了啊?
两个黑骑军的士兵,一人架着吏部尚书的一条胳膊就往外走。
黑骑军的士兵身材高,被架着的吏部尚书就仿佛小鸡仔似的,双脚胡乱踢着,却连地面都碰不到。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朝廷的吏部尚书!
我要弹劾你们,放开本官!
吏部尚书的挣扎叫喊声逐渐远去。
黑骑军千户似笑非笑的,看着瘫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吏部侍郎以及礼部尚书:两位大人,是我请二位大人走呢,还是两位大人自己走呢?
礼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老老实实的跟黑骑军的人离开。
他们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自认为聪明的推测,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朱瀚堂堂英王殿下,大明的开国王,怎么可能按照他们这些人的想法行事?
礼部尚书现在只想知道,英王殿下究竟会做到哪一步。
刑部大牢。
礼部尚书被关进牢房地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他也并不陌生。
就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分开,被他们当成是弃子,去承受英王殿下怒火的,刑部尚书李怀仁。
刚刚看到他,李怀仁就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不是说,英王殿下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么?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礼部尚书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怀仁。
有的时候,他真想打开这家伙的脑壳看看,他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这家伙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
连这点官场触觉都没有,也真亏这家伙能够一路爬到刑部尚书的位置。
哪怕他们李家,在北方势力根深蒂固。可能够混到尚书这个位置的,谁的家中没有一点依仗?
真没点能力,绝对坐不住尚书这个位置。
但是,现实有的时候往往比更加离奇。
就是李怀仁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竟然真的安安稳稳的,做了这么多年的刑部尚书。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已经彻底输了。现在,就只能等着英王殿下,如何处理我们。我觉得英王殿下不会让我们继续活下去。
李怀仁红着双眼,咬牙切齿的吼道:他敢,如果我死了,我的家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礼部尚书却是冷冷一笑: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事到如今,如果我们乖乖配合,倒霉的说不定只是我们自己。可如果你敢用这些事威胁英王。
那就是明摆着告诉英王,让他把你的家族,斩草除根!
平静的话语之
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杀意。
李怀仁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他……他不能这么做。
礼部尚书轻蔑的笑道:为什么不能?陛下跟英王起兵草莽,这些年征战天下,所杀之人不计其数。灭了你的家族,你以为是什么困难的事?
与此同时,朱瀚在燕京的临时王府之中,也进行着类似的对话。
徐大哥,灭一两个世家,并没有什么意义。
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北方的动荡。
咱们大明现在百废待兴,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这次的事我不打算搞什么株连,只要那几个罪魁祸首能够付出代价就行了。
徐达目光灼灼的盯着朱瀚:真心话?
朱瀚一脸坦然之色:当然是真心话。我在别人面前装装王爷的架子也就罢了,总不能跟自家人还装吧?
虽然他表现的很诚恳,徐达确实嘿嘿一笑道:你小子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是不想杀人?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你小子可别以为,你对他们手下留情了,这些人就会感激你。
我可以肯定,他们会一边骂你***,一边暗暗继续力量,随时准备在背后狠狠的捅你一刀。
朱瀚洒然一笑:我也从来不需要他们的感激。
徐大哥,咱们征战了这么多年,杀的人不计其数。杀那些异族胡掳没什么,可是对于汉人……还是手下留情吧。
徐达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无比畅快。
就连朱瀚都感觉到,似乎有一层笼罩在徐达心头的阴云,一扫而空。
这种感觉没有什么根据,但是朱瀚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
没有打断徐达,一直到徐达笑够了。
在朱瀚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看你小子还跟以前一样,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