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走后,朱祁钰坐在那里,笑得像个二哈。
每逢乱世,便有妖孽出。
皇兄搞出了个土木堡之变,把大明几十年积蓄挥霍殆尽,国势腰斩如坠深渊,自家那宝贝儿子便是顺应这“乱世”天命的“妖孽”。
方才朱见济去慈宁宫后,朱祁钰将戴义召进乾清殿,仔细询问自己昏迷间发生的事情,大概知道了儿子的极限操作。
可以说,历史上任何一个太子,在这样的局势下,都不可能比儿子做得更好。
首先,儿子才九岁,思维不如成人缜密。
其次,儿子没有兵权。
他能动用的兵力,只有朱骧北镇抚司的一个千户所,区区的一千一百二十人,他能倚重的臣子,只有张鹏、朱骧、朱永三个太子党。
兴安算半个太子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儿子用这点料,办出了一桌极品盛宴。
当然,朱永率怀来铁骑驰援,兴安从京畿外调兵,都是妥妥的杀头大罪。
追究起来,小兔崽子作为罪魁祸首,太子位置都保不住。
朱祁钰哪舍得追究,赶紧帮小兔崽子把尾巴擦干净,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儿子来延续朱祁钰生命的意义。
何况小兔崽子也是为了守护咱父子俩的皇位。
有子如仲谋,高兴还来不及,哪可能真问罪。
所以朱祁钰立即解决兴安假传圣旨调兵的事,补发三封圣旨,分别给调到京畿来的三个锦衣卫千户所的千户。
尚宝司和起居郎那边也迅速打点妥当。
当然,经不起追查。
不过孙太后自顾不暇,五军都督府没有权力查询军马调发的事情,兵部倒是有这个权力,然而于谦中立得很彻底,明知兴安和朱永调兵有可疑之处,但今日小朝会上,他提都没提。
朱祁钰还有两个疑惑。
从妻子杭氏口中得知,前日下午小朝会,群臣议定由小兔崽子监国理政后,他转过头就要倚重于谦,之后的动乱,也根本没管于谦。
小兔崽子为何如此信任这位功高盖主的兵部尚书?
其二,石亨和张等人造反,就连消息耳目遍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都不知道,小兔崽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不明白,朱祁钰也不想了。
儿子优秀就完事。
反正朱祁钰现在只给朱见济把路铺好。
想到这里,朱祁钰收敛笑意,对兴安道:“传朕旨意,招杭昱、杭敏入京。”
暂时可以重用一下外戚。
看能否压住于谦。
顿了一下,继续道:“去内阁,宣召陈循、王文、商辂觐见。”
“传朕旨意,抚宁侯朱永,即日赶赴湖广,任副总兵官,协助方瑛平叛,石璞调任怀来总兵官,震慑北蛮。”
“传告诸部,明日大朝会。”
“传旨司设监,明日太子临朝辅政,司设监速去奉天殿准备相应事宜。”
“司礼监着人去东宫,教***大朝会礼仪。”
朱祁钰连下六道圣旨,尤其第三道,让抚宁侯朱永去湖广地区给南和伯方瑛当副手,平叛苗人之乱,意味深长。
朱永平乱有功,已是侯爷。
爵位高于方瑛的南和伯。
但方瑛参与过麓川之战,作为副手镇守过云南,又是平叛湖广苗民暴乱的首功之臣,在军界的地位、经验、资历,仅次于于谦和石亨,现在石亨死了,方瑛就是大明军界第二人。
在景泰这个没落时代,算是名将。
而朱永年轻。
世袭的伯爵之位,拿得出手的战绩就这一次平乱。
朱祁钰这个圣旨的用意,其实就是让朱永去跟随方瑛学习,将来才能更好的辅佐朱见济治国平天下。
负责传旨的兴安听得心如擂鼓。
要出大事了!
看陛下这意思,给太子殿下准备辅政大臣的同时,也培养太子殿下的治政水平,宣召陈循、王文和商辂,就是让他们多带带太子殿下。
……
……
朱见济回到东宫,来回跑一趟,出了一身大汗。
遂去沐浴。
准备吃了午饭去一趟诏狱,看看卢忠能否审问出石后的消息。
朱见济想杀堡宗!
迫切的想杀。
堡宗一日不死,朱见济就一日不安宁,如今为了照顾便宜老爹,不能让堡宗“意外暴毙”,必须找到正大光明的借口。
那么审问石亨乱党,找到金刀,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至于禁足的圣旨……
父子之间,谈圣旨伤感情了啊。
朱见济有恃无恐。
独苗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沐浴过后,起身,让戴义过来擦拭,朱见济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也不忸怩,大家都是男人……这话有点狗,戴义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男人。
朱见济不经意低头看了一眼。
顿时火大。
老子已经九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当爹了,按说应该发育得像模像样了吧,结果这两年没什么变化,让人忧心。
为啥我就不能天赋异禀呢。
愁。
大明没救了!
老朱就自己这一根独苗继承皇位,要是那方面发育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正郁闷间,老太监齐老爹在外面道:“殿下,司礼监掌印太监刘平公公求见。”
司礼监的人来干嘛?
朱见济略一思忖,“稍等。”
片刻后更衣出去,司礼监掌印太监刘平立即跪下行礼,朱见济挥挥手,“刘大监也是平乱功臣,无须多礼,有事么?”
刘平笑道:“回殿下的话,好事。”
朱见济略感讶然,“如果是传旨,应该兴安来吧?”
老子是太子。
朱祁钰传圣旨的话,刘平的档次不够。
刘平继续笑道:“陛下旨意,让司礼监教***殿下大朝会的礼仪诸事,兴安大监让奴婢过来负责此事,还请殿下示下,何时开始。”
朱见济哟了一声,“老朱真让我监国理政了?”
这心态崩得太干脆了罢。
石亨叛乱的后续工作都还没干完,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便宜老爹不厚道。
因为兴安和东宫关系不错,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刘平早知道自己该如何站队,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兴安冒着杀头的风险去京畿外调兵。
刘平觉得自己可以是太子党的一员。
闻言笑道:“殿下,是辅政。”
辅政和监国理政有着本质的不同,辅政只是给天子打下手,学习为主,而监国理政除了在军马调发和官员除拜这两件事外,拥有其他国家大事的决断权。
前者是辅助。
后者双C之一,天子是中路,太子是发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