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人,程清婠将那人的神情收入眼中。
眉眼深邃,气质清冷,一张清瘦的脸颊上不带半点情绪,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一旁的亭长弯腰弓背,小声的在他耳旁说了什么,少年将眼神收了回去,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正好传入女孩的耳中。
“陛下命我扶持华县,要留在哪个村我自有主张,不劳亭长费心。”
“是,是。”亭长的腰弯的更深了,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就连忙跟了上去。
程清婠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身往自家田里走去。
没多少路,她就看见了连在一起的两块田中,发了芽的农作物连根拔起,随意的扔在了田埂上。
程清婠这才想起阿娘那天晚上说的宋大把田里的粮食都给毁了。
“啧,浪费粮食可耻啊。”
她皱起眉头,一边检查着这些农作物还能不能种活,一边在心里暗暗后悔,那天没有多打宋大几棍。
她一一检查,却发现没一株是能种活的。
程清婠轻轻叹了一口气,背着锄头把玉米的种子种了下去。
日头慢慢下移,程画儿把碗洗完后,就打算出门去找女儿,没想到还没走出门口,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宋大强。
她皱着眉头后退一步,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昨日我和你讲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宋大强向着她走去,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
“不可能,婠婠绝对不能嫁到你家!”
“别着急拒绝呀,她嫁过来我保证你接下去都有吃有喝的,在这个村子里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找你麻烦。”
“我要是为了点吃喝把婠婠嫁到你家,我都怕午夜梦回,她死去的外祖一家来找我算账!”程画儿冷笑一声,看着面前这张肥头大耳没由来的犯恶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前两年给你儿子娶了媳妇,新婚第二天就吊死了。究竟因为什么,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新婚当夜,和她同房的是你儿子,还是你!”
宋大强面色一变,随后立马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面前:“既然不肯让婠婠来,那你就给我再生个儿子。”
程画儿瞳孔震惊,使劲挣扎:“你做梦。”
宋大强终究是男子,三两下就把还在挣扎的人摁在了地上,他伸手去解妇人身上的衣裳,看着那雪白的肌肤,眼神不由的迷离了。
程画儿双手被压着,想起那天程清婠那天打那两大汉的场景,她猛的弓起膝盖,正中他的命脉。
“啊!”
宋大强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程画儿连忙拢了衣服想往外跑去,却不想被身后人一把抓了回去,往桌子上扔。
妇人带翻了桌子,碎了的碗割伤了她的手腕,血不受控制的流了一地。
宋大强看着晕过去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往门外跑去。
还没走出几步,正巧遇上了背着锄头回来的程清婠。
“你在我家做什么?”她皱了皱眉,看着男子心虚的模样,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程清婠顺着门看进去,那一地的血直直的映入眼眸。
宋大强看着面前人没反应过来,连忙就想往外跑。
还没跑出一步,那把锄头就横在了门中间,挡住他的去路,随后,一把将人勾了回来,扔到地上。
“你对我阿娘做了什么?”
“我没,是她自己摔到的,割破了手腕。”宋大强揉了揉屁股,透着门外,瞧着外面的人那一行人经过,大喊:“村长,村长救命啊,程清婠这丫头杀人啦。”
程清婠走近了程画儿,确认了她只是割破了手腕,就听见这一声嚎叫,她冷笑,看了看地上那些血脚印,索性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嚎什么,嚎什么,快闭嘴。”村长脸色大变,连忙走进来,让宋大强闭嘴。
“村长啊,她不仅杀了她娘,还要杀了我啊。”男人哭着抱住村长的大腿,丝毫没注意村长的脸上都快滴出墨来了。
程清婠站在原地,看着跟进来的亭长和新来的大官,众人脸色都不好,唯有那哭嚎着的宋大强没注意。
“来人啊,将这女子给我押起来,带回衙门。”亭长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道。
“等一下,审案之前就不能找个大夫确认一下我阿娘死没死吗?”程清婠眸色暗了下来:“还是说,你们觉得外乡人不重要,死了埋了就好?”
村长和宋大强听到这话,脚一软,差点摔到一起去。
“去将随行的府医叫来。”少年眸光清冷,看了屋子里一地的血脚印,心中有了打算。
“是,大人。”
随行的人很快就把府医带来,那人检查了一番,扎了几针,程画儿就缓缓的醒了过来。
“少爷,这位夫人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府医神色有些闪躲。
“夫人刚刚醒来,怕是受不了车马劳碌,亭长就在此处审吧。”少年淡淡扫过他们的神色,脸色不变的道。
“这……不大好吧,审案可要有师爷在一旁记录啊。”亭长一边说,一边冲着旁边的人使眼色。
“那就将师爷请来,你若不审,那就我来。”少年眸光一冷,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我元栖受封监察御史,奉旨监管扶持华县,这案件不出一时辰,必定水落石出。”
亭长一听这话,立马警铃大作:“审,当然要审。只是,大人,咱们走了一天了,这案子就放到明天到衙门再审吧。”
绝对不能让他审案,程氏母女嘴上不把门,要是牵连出自己贪污,头上这顶官帽可就不保了!
“是啊大人,天色已晚,不如您先回去休息,我们村里的事,私下解决了就好了。”村长连忙接上话,对着一旁的宋大强道:“你是否愿意调解?”
“我……我当然愿意啊。”
程画儿一把拉住正在说话的程清婠,冲着她摇了摇头。
“大人,你看……”亭长一听这话,连忙谄媚的道。
少年的脸色并不好,他最讨厌这种徇私枉法,狼狈为奸的事情,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随从道:“大人,莫忘了大事。”
“夫人可愿意?”元栖揉了揉眉心,目光越过众人,停留在程画儿身上。
“不愿意。”程清婠挣开了妇人的手,走到还赖在地上的宋大强旁边,一把将他的脚抬起。
黑色的布鞋底下,沾满了血迹。
“差点杀了我阿娘的人就在这,你要我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