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了?
乔其馨睁大双眼。
“那,那您知道有谁跟我一起来了吗?”乔其馨试探道。
张姐……张姐肯定没事的对吧……
其实乔其馨自己也明白张姐不可能还活着,但她就是抱着这可笑的幻想不肯放开。
那妈妈恭敬道,“回姑娘的话,与姑娘一道来的还有个男人,被公子带去大理寺了。”
男人……
“妈妈,您知不知道那男人是什么模样?”乔其馨道。
会不会是张大哥……
“回姑娘的话,老奴并未瞧见那男人正脸,只瞧见他着了一身黑衣。”
黑衣……
乔其馨目光空洞。
张大哥从不穿黑衣……
“姑娘,您怎么了?”妈妈关切道。
“我没事。”乔其馨扯出个笑容,“多谢妈妈了。”
那妈妈弯腰道,“那老奴就不打扰了,姑娘您好生歇息,少爷回来后自会来找您。”
说罢,妈妈离开了房间。
乔其馨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身上各处传来痛感,缠着的纱布下隐约透露着血色。
乔其馨不顾伤口,独自蜷缩在被窝里。
就像是孩童依偎在母亲的怀中。
没了……都没了……又是一个人了……
紧闭的眼中不断溢出透明晶莹的液体。
——
夜晚
“其馨,你醒了吗?”
刚从大理寺出来的柳湛第一时间便赶到了乔其馨的房门前。
他风尘仆仆,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
屋内的乔其馨眨着空洞且红肿的双眼,“醒了。”
其实她根本没睡,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张姐惨死时的模样。
要是自己当时护住她了……要是自己没把贾峪连带着……要是自己很厉害……
太多的要是形成了一道道锁链,将乔其馨禁锢的喘不过气。
但她甘愿被禁锢,她觉得自己是罪人。
得到回应的柳湛推门进入。
他将外衣褪下撂在门口,然后来到乔其馨床前。
八头身的个头站在乔其馨床前就像是座山。
显然柳湛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捞了把椅子。
将椅子摆在乔其馨床中左右的位置后,柳湛才坐下。
这个位置他挑的很好,乔其馨看他的脸不费力,也不会感到压迫。
乔其馨躺在床上,跟柳湛面面相觑。
“是你救的我吗?”乔其馨觉得不能让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太拘谨,所以她选择先说话。
柳湛点点头,然后迟疑道,“抱歉,我去晚了,没能救下你的姐姐。”
乔其馨摇了摇头,“不赖你。”
赖我,我就不该认识贾峪连。
“你吃饭了吗?”柳湛问。
“吃了,何妈妈刚刚给我端来的饭菜。”乔其馨笑了笑,道,“你们柳府伙食不错。”
比李府好不少。
柳湛笑了笑,“喜欢就好,你这些天就安心在这养身体,有事找何妈妈,或者让何妈妈转告我,都可以。”
乔其馨点头,她看着柳湛,诚心道,“柳湛,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柳湛说完便离开了,没有给乔其馨问其他事情的机会。
屋外
“何妈妈,她今日白天状态如何?”柳湛道。
何妈妈躬腰道,“回公子的话,乔姑娘今日各处并无不妥。”
“嗯。”柳湛垂眸,“我母亲那边……”
“回公子的话,夫人那边还不知晓乔姑娘。”何妈妈道。
柳湛听闻,不由得松了口气。
母亲看他不悦许久,这会要是知道乔其馨的存在,不知道得在父亲耳边吹多少耳旁风。
柳湛揉着眉心,一想到这些家庭相处就觉得头疼。
要是能选,他宁愿通宵查案也不愿意在家面对母亲。
“湛哥儿。”远处走来一位衣着华丽的妇女。
她昂着头,神情高傲,看向柳湛的眼神中充满不屑。
“莫小娘。”柳湛按礼数喊。
莫小娘是柳老爷新娶进门的,今年跟柳湛一般大。
脾气差,除了老爷,对谁都摆个臭脸。
莫小娘上下打量了柳湛一眼,才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老爷让你去他那一趟。”
柳湛点头,“莫小娘慢走。”
莫小娘慢走细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呼——”柳湛松了口气。
“公子,老爷突然叫你去,怕是……”何妈妈提醒道。
“嗯,我清楚。”柳湛揉着脑袋。
他本来就不指望能瞒住他们。
“何妈妈,照顾好她。”柳湛回头嘱咐了一句,迈步往正厅走去。
——
柳府正厅
黑着脸的柳老爷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悦。
柳湛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然后吸气走了进去。
果然,他亲爱的爹爹正在厅内候着自己。
“柳湛,听说你昨日领了个妇女回来?”柳老爷不悦道。
一旁的柳夫人附和,“就是啊湛哥儿,怎么也不说一声。那姑娘是哪家的?下人瞧见说你跟她举止亲密,莫不是咱家未来儿媳?”
柳老爷黑着脸等柳湛表态。
“爹,那姑娘是我昨日救下的,她无处可去,我便带来府上医治。”
“未跟爹汇报,乃是因为怕爹操心,还请爹莫怪。”
柳湛行礼道。
“呵呵,你倒是有好理由。”柳老爷面色更加阴沉,“怕我操心?你若是真的怕我操心,就该管你大哥以后的生计!”
“是啊湛哥儿,你大哥被你推下山崖,现在还落着病根呢。”柳夫人抹泪道。
柳湛低着头,眼睛里盛满了无奈。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做了什么,总是要扯到大哥头上。
“湛哥儿,你们兄弟间总是应该互帮互助的。”柳夫人声泪俱下,“从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总得往以后看。”
“母亲教训的是。”柳湛恭敬道。
他已经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成为了基本修养。
“再说了,你现在帮衬帮衬你大哥,你大哥将来也能帮帮你不是?”柳夫人试图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母亲教训的是。”
“如今你大哥身上落了病,每逢下雨便疼的紧……”
“母亲教训的是。”
“你大哥从小娇养,身体弱,现在已经年过三七……”
“母亲教训的是。”
“臭小子!”
柳老爷额头青筋暴起,抄起一个茶杯便朝柳湛脑袋上丢。
柳湛头一歪,躲过去了。
但刚躲掉,柳湛就在心中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见柳湛躲开茶盏的柳老爷非常生气。
“臭小子,现在连你老爹都敢反了是不是!”
柳老爷自从被砭了官职,情绪就特别暴躁。
他是越看柳湛越不爽。
凭什么这个捡来的孩子那么好运?居然被大理寺卿看上了,而自己的亲儿子却被害的落了病!
这不公平!
偏那大理寺卿还格外喜欢这个死小子,居然直接让他做了后人!
自己如今被贬了官职,真要算下来倒是比这捡来的东西还下几阶!
柳老爷越想越气,怒道,“来人,把棍子取来!行家法!”
柳湛默默跪下,将背漏给柳老爷。
他挨打都挨习惯了,反正柳老爷年老体衰,不疼。
下一秒,一棍子便实打实地落在了柳湛的背上。
柳湛被打的往前倒去,但他很快便稳住了。
接着又是几棍子落下。
柳湛硬是一声不吭,任由那棍子打在自己背上。
约摸几十棍下去,柳夫人终于跑过来拉架。
她先是捏着帕子去搂柳老爷的胳膊,然后假模假样道,“官人,你别太大火气,不管做错了什么,总得顾着湛哥儿的身体不是?”
柳老爷瞪了柳湛一眼,然后“哼”的一声将棍子摔在地上。
真是个犟种!打了那么多下一声不吭!我手都要打疼了!
柳湛依旧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
柳夫人瞟了眼柳老爷,一帕子甩在柳湛肩膀上,道,“你这孩子,痛也不知道吭一声,看给你爹心疼的!”
柳老爷一甩手,“哼!”
“以后要听你爹的话,知道没?”柳夫人劝道。
柳湛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柳夫人被盯的害怕,余光撇了眼旁边背对着柳湛的柳老爷,连忙招呼下人把柳湛送了下去。
“官人,你别跟那孩子一般置气,要我说啊,这捡来的到底是不如亲生的贴心……”
——
柳湛离开厅堂,踏着月色独自回到房间。
他被打的多了,也不觉得背上的伤眼中。
洗澡后随意抹了些药膏便躺倒在床上,也不管有没有全都抹到。
他看着上方,思索着。
关于她的大哥,我是不是不该说……
柳湛回忆起寻到张大哥尸体时,那具尸体的惨状。
凶手似乎是个变态,在尸体上扎了几十刀,躯体被扎的破破烂烂,收尸时已经不成人形。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了。”柳湛翻了个身,闭上双眼。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乔其馨落难时的模样。
柳湛的手默默攥紧。
贾家……没想到李府没了,你们还敢如此嚣张……
——
房间内
乔其馨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自责的情绪就像是黑夜一样将她从头到脚都包裹在内。
要是不认识贾峪连就好了,要是没去刷那该死的好感度就好了,要是自己安分些只开个小店就好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第二日清晨
何妈妈敲门,“乔姑娘,你醒了吗?”
一夜未眠的乔其馨顶着黑眼圈道,“醒了,怎么了何妈妈?”
何妈妈端着一个盘子走进屋内。
盘上放着一碗白粥,两个包子,一碟糕点。
而在这些食物旁边还存在着一个可怕的东西——一碗药。
黑褐色的,还冒着热气。
何妈妈将盘子放到房间的桌上,恭敬道,“乔姑娘,这药是依郎中出的方子抓的,郎中吩咐了,让你早晚各一顿,饭后一柱香的时间便可服用。”
乔其馨点点头,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劳烦何妈妈操心了,我洗漱完就吃。”
“热水也已在屋外备好,姑娘可直接用。”何妈妈指向门外。
乔其馨惊讶,没想到柳府的服务这么好……跟李府简直是天壤之别……
小小的惊讶后,乔其馨下床,出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