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宁疑惑:“什么计划?”
江宴秋神神秘秘道:“既然薛秀春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师兄你的青睐, 那我们不如先假意顺从,哄骗他解开这身捆仙锁再说。”
“我们两个凝元境,跟他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宋悠宁:“……”
他一字一句,慢声道:“你的意思, 是要我屈服于那贼人的淫|威?”
不知为何, 他看起来比之前被那变态口出狂言言语调戏时更生气了。
美人薄怒,便是皱眉抿唇, 都似海棠春色。
江宴秋:“都是假的呀师兄, 逢场作戏罢辽。你懂什么叫说话的艺术!”
宋悠宁偏过脸, 冷声道:“此事绝无可能。”
见男主真生气了,江宴秋手被捆在身后, 像只大蚕蛹似地往他那边挤了挤:“好嘛,师兄你别生气了。这只是其中一个解决方案而已, 你不乐意,那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出卖色相嘛。”
他偏过脸够着去看宋悠宁,这幅被捆住的姿容实在太滑稽,宋悠宁看了一眼便绷不住原先的薄怒了, 把脸又往旁边偏了偏, 似乎是嘴角没忍住勾了勾。
江宴秋:“……”
嗐, 他重新蹦跶着把自己扔进太师椅里, 继续思考别的对策。
难道再进一次秘境?可是一来当着旁人的面, 暴露的风险太大了;再者以他现在的修为, 每次进秘境都消耗极大,万一出来后直接躺了,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他跟宋悠宁沉默地对坐了几个时辰, 终于, 到了饭点, 薛秀春笑吟吟地进来了。
好在这次他没再把那副夸张的妆容画上,清秀中略带一丝阴沉的下三白眼看着他们,心情颇佳地问道:“怎么样,宋美人,你考虑得如何了?”
宋悠宁把头偏过,似乎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薛秀春把江宴秋提溜起来:“小师弟,我突然心情不太好,咱俩出去过过招吧。”
江宴秋:“……”
你不要过来啊!
宋悠宁似是忍无可忍,把头转过来,尽力压抑着火气:“你如果执意如此……我可以考虑考虑。”
“哦?”薛秀春激动得声线都有些颤抖了:“你当真吗?宋美人,我薛秀春虽是极乐宗弟子,但你若当真愿意与我喜结连理,双宿双飞,我明日就为你金盆洗手,向我师尊请辞!”
他手一松,江宴秋便像不会飞的鸟崽一般一屁股摔在地上。
摔了个屁股蹲的江宴秋:“……”
面上笑嘻嘻,心里把薛秀春这个死变态骂了一遍又一遍。
宋悠宁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不错,但我有个要求。”
薛秀春深情款款:“只要是你的愿望,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替你办到。”
宋悠宁视线迅速扫过江宴秋,又没什么表情地收回来:“我要你放了我师弟。”
“我俩的恩怨,本就与他无关,没有必要扯上一个无辜的第三者。”
呜呜呜师兄!
江宴秋被缚着双手,热泪盈眶地往男主身边蹭了蹭。
薛秀春眯了眯眼,目光在宋悠宁和江宴秋中间流连一番:“这么点小小的要求,作为宋美人你的未来夫君,我当然不会不答应。可当日在秘境,你昏迷中还下意识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要如何解释?”
宋悠宁一脸镇定地说瞎话道:“师弟素来与我亲厚,他自幼失怙,把我当成他的亲兄长。我一进秘境就被你缠上,不能跟他汇合,后来又发了那么大的洪水,担心他的安危,情急之下念出他的名字,难道不应该吗?”
这话江宴秋本人听了都要啧啧称奇,叹为观止。好家伙,便宜大哥江尘年还没死呢,这下不得狂打几个喷嚏。
但在薛秀春这个外人面前,他当然得跟男主一条心。于是他应景地露出一副悲切依赖的神态,深情地看着宋悠宁,情真意切道:“师兄!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
谎话一说出口,后面的扯起来就更心安理得了。宋悠宁直视着薛秀春,语气无比冷静,张口就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两情相悦这种事怎么可能说有就有。你或许很了解我的事,但我对你却一无所知。两个并不相互了解的人就这么简单在一起了,岂不是很儿戏?因此,要我答应可以,但必须先从朋友开始试着相处,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喜之事,也不能伤害我师弟。”
“如果你能接受这些,那此事,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别说薛秀春,就连江宴秋都惊呆了。
什么嘛师兄!这不是很会说嘛!
原来这就是从会说话开始就开始拒绝一众股票的万人迷男主吗!学到了!
薛秀春还有什么话说,当即亲热地把他扶起来:“小师弟,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想玩的,想要的,尽管跟我说。”
那双玉白纤细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早就因为捆仙锁捆得太死,被勒出两道红印来,简直活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宴秋:“哈哈,客气了客气了——你看,是不是应该把我的捆仙锁解开了。”
薛秀春手指拂过江宴秋被勒得通红的手腕,暧昧地划过,激得江宴秋寒毛直竖,心里破口大骂,面上还要笑嘻嘻地你好我好大家好。
正要输入灵力解开捆仙锁时,薛秀春却突然停了下来。
江宴秋和宋悠宁的身体都不自觉紧绷了一些。
——难道被这疯子看出他们的计划了?!
宋悠宁皱眉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薛秀春:“别生气宋美人,我并非想考验你我之间的感情。只不过嘛——”他掏出两粒圆滚滚的丹药,摆在宋悠宁面前:“你得先吃下这东西才行。”
“这是嗜情丹,极乐宗出品,向来都是那些情比金坚、蜜里调油的的神仙眷侣才会重金买下。若是两人恩爱甜蜜,那这丹药就跟糖丸儿似的,吃下去不会有任何作用。但若是其中一人变心,想要加害对方,就会遭受万虫噬心而死。”
他笑得无比灿烂,当着宋悠宁的面,将其中一粒嗜情丹咽了下去:“宋美人,该你了。”
江宴秋大惊失色,连忙拦在他们两人中间:“三思啊薛道友!何苦这么不给自己留点退路啊!万一你以后变心不喜欢我师兄了呢!”
他双手拷在身后,连忙朝宋悠宁比着口型:“别吃啊师兄!你听他诓你呢!”
薛秀春道:“嘻嘻,小师弟不用担心。只是变心,嗜情丹也不会发作的,唯有产生想要下手毒杀伴侣的念头,它才会发作。”
江宴秋:“……”
草,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可这样一来,宋悠宁就不能对薛秀春下手了。
他疯狂给宋悠宁使眼色。
却没想,宋悠宁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竟然结果那枚嗜情丹,二话不说,吞了下去。
江宴秋:“……”
薛秀春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了,他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宋美人,从此咱们一心同体,再不能够彼此想负了。”
宋悠宁皱眉道:“我们事先的约定,只是从普通道友开始做起。薛道友不会已经忘了吧?”
薛秀春半点不生气,笑眯眯的:“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悠宁仿佛在极力压抑怒气,开口道:“现在,你能把我师弟解开了吧。”
.
于是,江宴秋的独自苍华洲之行,还是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三个人。
男主都为他做到这份儿上了,江宴秋说什么也不能丢下师兄一走了之啊。
他不是没想过回昆仑搬救兵,然而薛秀春不愧是极乐宗弟子,最擅长的就是潜逃和隐藏踪迹,发现宋悠宁失踪后昆仑不是没派人找过,可结果,也都看到了。
要不是江宴秋意外来到苍华洲,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男主。
宋悠宁为了他连嗜情丹都吃了,相当于完全失去了对薛秀春反击的机会。他要是这时候抛下师兄逃了,那还是人么?
不过还别说,为了讨好宋悠宁获得美人倾心,薛秀春还是下了相当的功夫的。
三人一路上吃住的酒肆都是最高规格的,绝不让他们有风餐露宿的机会;各种珍稀的法宝灵丹也是不要钱似地想要讨好献给宋悠宁,只不过全被男主拒绝了。
也是,他们极乐宗听名字就是那种来钱很快的宗门(?),薛秀春一个半步玄光,宗主首徒,出手阔绰也不奇怪。
江宴秋:好像也不坏,就是苦了宋师兄了(:3_ヽ)_
因为最后解开捆仙锁临头一脚还被薛秀春算计了一下,宋悠宁对他基本上没什么好脸色,只是苦于嗜情丹不好动手,薛秀春但凡有点失礼亲近的举动,他就冷着脸把人格挡在一边,眼不见为净。
薛秀春也不恼,简直把“舔狗”二字发挥到极致,就连有原著中素有“舔狗之王”的原主也要甘拜下风。
这天,薛秀春因为言语轻薄了些,被生气的宋悠宁扫地出门,送来的饭菜看都没看一眼,连同一旁无辜的江宴秋,也被薛秀春波及,当天没吃上晚饭。
江宴秋:“……”
又不是我不要吃饭啊!我还在长身体啊喂!
反抗无果,深夜,趁着客栈其他客人早已入睡,江宴秋摸黑进了小厨房,琢磨给自己整点小夜宵。
正好厨房里有白天剩下的食材,江宴秋两眼发光,好家伙,不愧是三两银子一晚的大客栈,连食材都是冰鲜的,清洗干净的肉类海鲜被放置在冰盆里,看着格外诱人。
饥肠辘辘的江宴秋撸起袖子,准备大干特干——他事先以及跟老板打过了招呼,留下三两文银后,老板表示尽管造,不够还有!
分量满满当当、脂肥膏满的大螃蟹洗刷干净,锅底加水放葱姜蒜料酒去腥蒸熟,用糖、盐、生抽、米醋调上特制的灵魂酱汁;肥嘟弹牙的元贝大虾刷上一层油,简单撒点海盐柠檬便汁水鲜甜;上好的牛羊肉串成串,一边烤一边撒上孜然辣椒面,爆香的油脂直往下滴……
江宴秋游刃有余地掌握着火候,给食材刷酱翻面,深深觉得自己如果不修仙,当个厨子也很不错。
就连藏在他衣襟秋投喂了一整块贝肉。
说起来……这算是同类相食吗……感觉有点残忍……算了他自己还吃飞禽呢……
小厨房亮着一盏煤油灯,柔和的灯光照亮这一小片天地,颇有种人间烟火岁月静好之感。
江宴秋一边咬着串儿,一边小声问蜃:“我们待会儿要不要给宋师兄带点儿?他也没吃晚饭呢。”
小心一点,背着薛秀春别被他发现,应该可行。
“小师弟竟然在这儿吃独食呢,让我好找。”
一道略显阴柔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江宴秋吓了一大跳,差点化烧烤签为暗器直接行凶。
薛秀春轻轻巧巧接下,那跟竹签在他指风的灵力下直接劈成两半,他毫不在意地弯下腰,闻了闻江宴秋面前的“满汉全席”,眼前一亮,惊喜道:“小师弟,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江宴秋:“……”
“哈哈,”吃独食被抓包,他干笑两声:“睡不着,夜里出来觅点夜宵。薛道友要一起吗?”
他本以为薛秀春会拒绝,没想到他竟欣然点头,一屁股坐在江宴秋对面,毫不客气地开始撸串。
瞬间少了二十根签子的江宴秋:“……QAQ”。
薛秀春看着阴柔秀气,吃起饭来却如恶虎扑食,也不知幼年时期是受过刺激还是有过什么心理阴影,干饭速度那叫一绝,江宴秋烤的速度还没他吃的速度快。
可以,这很白给(指厨师本人)。
他干脆也佛了,挑了只肥嫩的螃蟹开剥。
余光瞥见薛容春把螃蟹暴力掰成两半,准备直接上嘴啃,江宴秋连忙道:“欸等下!那是螃蟹的胃和肺,不能吃。”
见薛秀春差一点就把那些不能吃的螃蟹器官囫囵吞了,他赶忙阻止,并十分热心地向对方演示了一下吃蟹八件套的正确使用方法。
薛秀春神情有些古怪:“……你为何要阻止我?”
江宴秋:“?”
他纳闷:“什么叫为什么不阻止你?”
薛秀春却是亲切一笑:“原来小师弟竟然如此心善,我还以为你恨我恨得要死,巴不得要看我出丑呢。”
江宴秋:“……”
那倒也不至于。
薛秀春慢悠悠道:“我的确出身不堪,从小没见过好东西,最喜夺人所爱,把喜欢的东西据为己有。不少人都评价我‘贪婪无度、顽戾不堪’、‘上不得台面’,就连这螃蟹也是,从小,我只有眼馋着旁人吃的份儿,母亲摸上来的河蟹鱼虾,都拿去换钱了,我的仇敌怕我,却也在背后里耻笑我。”他歪了歪头,看着江宴秋道:“小师弟,你也觉得我上不得台面,配不上宋悠宁吗?”
江宴秋“呃”了一声:“会不会吃螃蟹跟宋师兄喜不喜欢你,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他的本意是疯狂暗示对方,就算你把螃蟹吃出花儿来,男主该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却不知薛秀春误会成了什么,看他的眼神更有深意了。
他算是明白了,薛秀春这番长篇大论,还是幼年时期留下了心理阴影,十分自卑啊!
只是过分的自卑,便会扭曲人的性格了。他行事怪癖,喜好画夸张惊悚的妆容,被一不小心踩上他的忌讳就要记仇上许久,一言不合便要报复回去,很难说跟过往或是在极乐宗的经历无关。
为了男主的幸福和自己的安危着想,江宴秋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导开导对方。
“放宽心,不会吃螃蟹算得上哪门子的‘上不得台面’啊,要我说,能对别人说出这种话的人才是究极无敌大傻逼,世上第一不要脸,他就能保证自己阅历丰富到什么都会、什么都见识过吗?”
“宋师兄才不是这种人,他绝不会因为出身和财富多少看不起旁人的。”
嗯,他平等地厌烦每一个纠缠不休的追求者(:3_ヽ)_
薛秀春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不是他平日里最爱的阴阳怪气的笑,也不是满含嘲讽的嬉笑。
似乎对江宴秋这个便宜小舅子又看顺眼了一些,他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笑。
“不错嘛,小师弟。”
“嘴这么甜,还这么了解悠宁,看来这段时间,更不能放你走了。”
江宴秋:“……”
他真想硬气地把桌子一掀,直接掀薛秀春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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