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颜没有料到她会武功,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难,看到她的动作,惊得人都傻了。
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赶紧躲。
理智也在告诉她赶紧躲。
但身体却跟生了根一样,牢牢地定在原处,怎么也挪不动。
眼见那手掌就要拍到她心口之际,早在两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时,便已经暗自心生警惕的月见瞬间将她拉到身后,而后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碰。
月见不动如山。
赵娘子却飞退出去。
她不是被打飞的。
而是……借力迅速飞退出四五丈外,头也不回地逃了。
但下一刻。
她就被南岭踩到了地上。
南岭是如何动手的,不止上赶着前来施救的赵无为没有看清,就是身为被踩之人的赵娘子也没有看清。只觉得突然一股力道出现,而后踩住她的胸口,就将她给踩到了地上。
后背与地面相撞的疼痛,远不及心底的惊骇,她瞪眼看向南岭,只来得说一个‘你’字,便一口血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晕了过去。
南岭眨眨眼,“我连两层力都没有用,这就晕了?”
月见拉着陈朝颜过来,看一眼赵娘子后,半是羡慕半是嫉妒道:“你的武功又高了?”
“应该吧。”南岭不是那么上心地说道,“来卢阳郡的路上,太多不长眼的人了。”
月见撇一撇嘴,蹲身点住赵娘子的穴道,顺手把了一下她的脉搏,确定她还活着后,起身道:“带回去吧。”
南岭道:“不带。”
月见哼两声,“这是陈姑娘的吩咐。”
南岭看向陈朝颜。
陈朝颜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因而脸色还泛着惨白。但见南岭看过来,她还是点一点头,出于本能地说道:“我怀疑她和周忠才被害案有关。”
“好吧。”南岭脚尖一勾,将赵娘子从地上勾到空中,而后翻动手掌轻轻一推。赵娘子便如有意识一般,飞坐到了马车上。
“武功高了不起呀!”月见嫉妒地嘀咕两句后,跟着陈朝颜也回了马车。
“陈姑娘没事吧?”看着脸比雪白的陈朝颜,赵无为关切地问道。
他也会武,但比起月见和南岭来,显然还不够看。在赵娘子与月见对了一掌逃跑之时,他才起势,南岭已经将赵娘子踩了回来。而后,又想上前帮忙,结果南岭就用内力将赵娘子扔上了马车。
陈朝颜捧着热茶,轻叹着摇一摇头,“我没事。”
她这样子,明显是受了惊吓。赵无为有心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月见在旁提醒道:“先回去。”
赵无为点着头扫一眼周围指指点点的百姓,吩咐跟来的衙役将赵娘子的几个婢女也带上后,跟着南岭快速回了郡守府。
冯守道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尽管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也等不及的候在了宅门。
远远看到马车过来,他迅速迎出来,喝问赵无为道:“怎么回事?”
赵无为并没有跟着陈朝颜进胭脂水粉铺和点心铺,就是她和赵娘子说话之时,他也离得比较远,因而知道的并不比他多多少。即便这样,他还是将知道的和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冯守道听完,怒目瞧两眼还在昏迷中的赵娘子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她的几个婢女身上。过后,才将目光落向扶着月见走向马车的陈朝颜。
看到陈朝颜惨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手臂,他疾步过来,上下打量一番后,小心问道:“陈姑娘没事吧?”
陈朝颜以指尖轻掐两下掌心,稳住慌乱后,又缓缓呼上两口气,“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冯守道松气地说道。
陈朝颜示意月见将赵娘子手中的团扇拿过来,上手挑起扇柄上的两颗玉珠,仔细观察了片刻后,确定和马淮书房暗格里的那枚菩提子一样,便问道:“赵娘子何时会醒过来?”
月见道:“陈姑娘想让她醒,她现在就能醒。”
陈朝颜暗自琢磨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后,又斟酌了片刻,道:“先将她关押起来吧。”
这事自然不用她操心,看冯守道叫来衙役将她抬走后,陈朝颜便轻扶着月见的手,去了睦元堂。
谢玄已经醒了,并且也已经知道了她差些遇险的事。
他的面色跟往常并没有多少差别,甚至眉目唇角间,还晕染着若有似无的笑。只是那笑,若看得仔细些,便知没有达到眼底。
看到陈朝颜进屋,侍书将早就备好的参茶端给了她。
在她喝时,谢玄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将她来来回回打量了两遍。等她喝完,言语带笑地问道:“吓到了?”
陈朝颜没说话,而是将团扇递给月见,让月见交给他。
谢玄没有接,只是第一时间,就将目光落到了那两颗玉珠上,“就为这两颗玉珠,才犯的险?”
“也不算犯险。”陈朝颜说,“是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武。”
谢玄勾一勾嘴角,“知道她会武,你就不会以身犯险了?”
她又不蠢,陈朝颜无语地看他一眼。
谢玄低笑出声,笑过后,又将目光落到那两颗玉珠上,“看来你所说的在王达的逼迫下,说出周忠才、马淮等人进赌坊的实情有误。”
陈朝颜也将目光落到那两颗玉珠上,“你确定这两颗玉珠跟那枚菩提子是一样的?”
谢玄不答反问:“你认为不一样?”
“不,我只是想再确定一下。”陈朝颜说。
谢玄看向她,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勾一勾嘴角后,起身走到她跟前,以玉骨山水扇轻敲两下她脑袋,“就这么点胆子?”
陈朝颜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随口道:“就这么点胆子。”
谢玄扬眉,“怕死呀?”
“不怕死,就不会跟着王爷来卢阳郡了。”陈朝颜道。
谢玄轻哼着以玉骨山水扇挑起她的下巴:“既是怕死才跟着我,那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让你死,明白了?”
“明白了。”陈朝颜没什么诚意地撇开头后,便转回正题道,“这两颗玉珠既跟马淮书房的那枚菩提子一样,那就麻烦王爷找人去审一审赵娘子吧。”
“轻雪已经去了。”谢玄道。
陈朝颜点一点头,而后偏头看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冯守道,“王达的夫人既然避而不见,那么宋衍忠所说多半就是真的了,就麻烦冯大人差遣衙役将她们缉拿归案吧。另外,和王达有来往的人,也要一并缉拿。”
说完这些,陈朝颜稍稍缓上片刻,在欲言又止的冯守道的注目中,她起身道:“剩下的事,应该与我无关了。王爷若无其他事吩咐,我便先回去了。”
看着她离去,谢玄也不阻止。只待她走远些后,才让侍书去梨园找白芍看护她。之后,他坐回贵妃榻,问询起月见事发地经过。